匡纯清：经风沐雨的守望——访胡耀邦夫人李昭

经过天安门，右拐，进南长街，直走到北长街，就能找到会计司胡同。鲜红的门牌号旁是寻寻常常的大门，我想就是这里了。街旁高大的槐树下，坐满了等待孩子的家长，因为紧挨着北京市161 中学，又是高考的第二天，这里显得格外热闹。

九点半，我们走进了胡耀邦和夫人李昭的家。门在身后缓缓关闭，一切是这样静谧，和门外仿佛两个世界。怀着敬仰，我们走到胡耀邦遗像前三鞠躬。

徐秘书说还是先见老太太吧。随他出门，转弯，就看见了一位白发苍苍面容慈祥的老人。她站在门口，向我们招招手，示意我们过去。第一句话就问：“你们吃饭了吗？”亲切朴实得就像自己的奶奶。我走过去，扶着她的手臂，走向接见室。座椅上绿色的布垫子，茶几上玻璃下压着绿色的桌布，和红色的地毯相互映衬着，朴素而大气。房间里放置了许多相片，像被回忆笼罩着，凝重而庄严。

李奶奶端坐在沙发里，专注而亲切地和我们说话。老人家与中国共产党同龄，虽年近九旬，谈吐清晰幽默，思维敏捷，精神矍砾。她把一生的事业和党联系在一起，我却无法把她与那些复杂的历史联系在一起，但从那坚毅的眼神，我仿佛看见她曾走过的征程：早年投身革命，参加抗日救亡运动，或上街演出，或张贴抗日标语，积极宣传抗战爱国思想；冲破层层险阻，奔赴延安，进入中国女子大学深造，改名李昭；硝烟弥漫的战争中，她将襁褓中的儿子托付给农民老乡，陪伴耀邦同志上前线。惊心动魄的战场，残酷无情的斗争，几多风风雨雨，都没有摧折这位坚强的革命者，她依然那样平静如斯。

中国女摄影家协会副会长李晓英女士负责给李奶奶拍照。在我们谈话期间，晓英女士不停地按动手中快门，更换长短镜头，抓拍着精彩瞬间。当我们恳请老人可否站起来拍照时，她欣然应允，并用温润的手拉着我，接受徐秘书帮她整理衣领，而且一直说“好！好！" ，不厌其烦地配合我们选择拍照地点和角度。我们说给她做一本画册，她生日的时候送去，老太太非常高兴。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徐秘书说老太太的会客时间一般不超过半小时，多次催促我们。但她似乎仍有许多话要说，临走的时候还在嘱咐我们吃了饭再走。

我背起三角架，走在最后，再一次握住了李奶奶双手，有些不舍。在转角处，我瞥见她还站在门口向我们挥手。我突然一阵感动，这位老人，经历了那么多风云岁月，如此淡定恬静，该有怎样的一种情愫和胸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