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宝祥:“经胡耀邦审定”说法的由来
胡锦涛在讲话中首先回顾了有关真理标准问题讨论的历史。他说:“
为什么“经胡耀邦审定”这样看起来很平常的话,会引起很大的反响呢?这要从当时的现实情况讲起。
1987年以后,讲“真理标准讨论”,刻意淡化胡耀邦
胡耀邦是为拨乱反正和改革开放做出了突出贡献的一位领导人。大家公认,胡耀邦在拨乱反正中有两大贡献:一是平反冤假错案,一是发动和组织真理标准问题大讨论。
胡耀邦在中央党校首先提出用实践标准检验总结十年文革,在他指导下,写了学习文件,明确提出以实践为检验真理、辨别路线是非的标准,并组织中央党校八百学员进行讨论。胡耀邦审定了《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文稿,并同意在《理论动态》发表后,以特约评论员名义在《光明日报》公开发表。胡耀邦顶着巨大的压力,指导撰写一系列文章,将这个讨论推向高潮。胡耀邦是这场讨论的发动者和组织者,这是明明白白的历史事实。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许多论著都记述了胡耀邦的这一历史功绩。
但是,20世纪80年代中期以后,突然地,舆论出现了大转变,在媒体上,在论著中,在舆论场合,在一些人的讲话中,讲真理标准问题讨论却回避提胡耀邦。
1988年5月,是真理标准问题讨论十周年。在纪念活动中,上述那种不正常状况就很扎眼地显现出来。
《人民日报》在
在《光明日报》发表的几篇文章中,也有两篇讲了符合历史实际的话,一篇是当年《人民日报》总编辑胡绩伟的文章。这篇题为《唯书、唯上,还是唯实》的文章说:胡耀邦同志参与主持中央党校工作,在1977年冬,在一千多名高中级干部研究十年经验教训时,他就明确提出两条原则:一条是完整地准确地理解毛泽东同志的有关指示(邓小平的话);一条是以实践为检验路线是非的标准(毛泽东的话)。以后,中央党校《理论动态》的同志根据《光明日报》提供的一篇专文,和他们正拟写的同一主题的文章的内容,对《光明日报》的文章,进行了加工,由耀邦同志审阅定稿,这就是那篇著名的文章《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光明日报》
还有一篇,就是当年光明日报社理论部主任马沛文的文章。
以上是当时在首都报纸上提到胡耀邦名字的两篇文章,但不很显眼,在当时的形势下,犹如孤鸿之鸣。那么,中央党校的情况又是怎样的呢?
应当说,中央党校的许多同志,在写文章或讲课中,坚持了实事求是的态度,如实讲历史,不回避胡耀邦,但也有令人遗憾的情况。
思想路线是中央党校教学的重要内容,每一期都要讲这个课。有一位教授是专讲思想路线的,他的讲课稿(1995年3月)中是这样说的:“邓小平同志支持、发动和领导了真理标准大讨论。”自己发动,又是自己支持,这种话,真叫人难以理解!以后,将这些讲课稿印成书时,作者在序言中又说:“邓小平同志以大无畏的革命勇气和彻底唯物主义的科学态度,批判‘两个凡是’的错误主张,发动和领导了‘实践是检验真理唯一标准’的大讨论。”
邓小平说过,《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文章的发表他不知道,后来听说有不同意见,就找来看了一下,认为这是马克思主义的文章。
胡锦涛讲话中“经胡耀邦审定”几个字恢复历史本来面目
1998年5月,是真理标准问题讨论二十周年。大家都很重视,用开会、发表文章等方式,来纪念这一重要历史事件。但当时似乎有一种无形的压力,人们在讲真理标准问题讨论这一历史事件时,不敢提到胡耀邦,而是尽量回避,对此,笔者有切身感受。
那时,有许多记者、编辑和电视人来访问我,或采访,或要我撰稿,我尽量满足他们的要求。我坚持实事求是,讲真实的历史,决不回避胡耀邦,但令人遗憾的事不断发生。有的电视台在播放对我的采访节目时,将胡耀邦的名字删掉了,有的报纸发表我的文章时,将文中胡耀邦的名字删掉了。他们根本不征求我的意见,真叫你没有办法!
在这个座谈会上发言的共7人。首先发言的同志讲了历史情况。他说:“20年前,在文化大革命十年动乱结束以后,我们党和国家面临向何处的重大历史关头,邓小平同志以无产阶级革命家的非凡胆略和科学态度,在错综复杂的矛盾中,抓住党的思想路线这一拨乱反正的关键环节,领导和推动了真理标准问题大讨论。”这位发言者认为,真理标准问题大讨论是邓小平领导和推动的。
胡锦涛代表党中央在“纪念真理标准问题讨论二十周年座谈会”的讲话,提到了胡耀邦的名字(已如本文开头所引)。胡锦涛在这个讲话中虽只是提了一下胡耀邦的名字,并没有展开讲,但在当时形势下,这就意味着肯定了胡耀邦在这场大讨论中的作用,冲破了无形的禁区,恢复了历史的本来面目。
这个“纪念真理标准问题讨论二十周年座谈会”,没有在推进思想解放方面提出什么重要的东西,开得比较一般,而且,一些在当年启动和推进真理标准问题讨论中做出重要贡献的人士,都未被邀请到会,这样做,既不尊重历史,也有悖政治伦理,当时就引起议论,本人也感到很遗憾。但是,胡锦涛在讲话中提到胡耀邦的名字,却是这个会议的一个亮点,甚至是唯一的亮点。
此后,人们在讲述真理标准问题讨论这一历史事件时,就不再回避胡耀邦了。但这种变化在有些地方还是相当艰难的,经历了一个过程。
这里再举一个实例。
中共中央党史研究室先后编了两个大事记。这两个大事记就典型地反映了上述情况。
在2009年编印出版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大事记》中,
过了两年,2011年,中共中央党史研究室又编印出版了《中国共产党历史大事记》。在这本《大事记》中,
我参与了胡锦涛讲话的起草
胡锦涛在“纪念真理标准讨论二十周年座谈会”的讲话,是由中央党校起草的,本人是参与者之一。在这里,记述一下有关情况,也算是一个历史记录。 查看我的日记,有如下记载:
(1998年)“
说明一下,李、
“
凭借日记,当时的情景在头脑中清晰地浮现出来了。那天上午,时任中央党校常务副校长的郑必坚,把我和李忠杰、庞元正三人召到他的办公室,简要地给我们交代了任务。我们就在那里讨论如何起草这个讲话稿。首先是由谁执笔,有人提出由我执笔,我提出还是由年轻同志执笔为好,我提议由李忠杰执笔,获得同意。然后就讨论这个讲话稿应当写的内容。
我提出,胡锦涛的这个讲话肯定要回顾历史,回顾历史一定要实事求是。实事求是地讲这段历史,就要提到中央党校,就要提到胡耀邦。我们起草的讲话稿,一定要全面准确地讲这个历史。至于是否在会上讲,由胡锦涛自己定。对此,大家一致同意。当时,我意识到,这是解决这个问题的一个契机,应当抓住。
我参加了在人民大会堂举行的那个会,很注意地听了胡锦涛的讲话。我发现,胡锦涛基本上是照念我们起草的这个讲话稿,尤其是关于胡耀邦审定《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一文那几句,一字未改。这使我感到欣慰。
实事求是,尊重历史,这是普普通通、朴朴实实的道理,没有人从原则上反对这个道理。但在现实生活中,真正要做到实事求是,尊重历史,却是很不容易的。对此,笔者有亲身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