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与开放

反右被打成右派的知识分子讲述“大跃进”荒唐事

发布时间:2010-09-16 20:08 作者:徐孔 浏览:125次

核心提示:1959年的下半年,报纸上、广播里工农业生产持续大跃进,农业的高产喜讯频传,但农场里劳教人员的主食却开始加入代用食物,主要是黄蓿。这是滨海地区特有的一种植物,能在含盐较高的土壤里生长,类似蒿子,其籽粒含油,可食用。农场将其籽粒及部分细茎杆烘干,粉碎,过筛成面,加入农场的主食——大米面里,蒸饼子吃。还试制稻草面,将稻草切成段,烘干后,粉碎、过筛成面后加入主食里。但人们吃了大便干燥,而且医务人员说稻草面没有什么营养,以后就只作饲料,不做人的主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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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跃进时的宣传画 资料图

本文摘自《直言无悔:我的“右派”经历》   作者:徐孔  出版社:新华出版社

到了1958年七八月份,大跃进的狂风终于吹进农场,农业生产不断出现违反科学违反农业常识的荒唐事。有几件事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

一个是放萝卜白菜卫星。我到五队——专种蔬菜的队采访,发现一种奇怪的现象,种萝卜、白菜的菜地,有几个畦,每畦只挖了1个大坑,人们正在往大坑里倒人尿粪、马粪,又拌上化肥,然后在上边盖上一层土。我很奇怪,问这是干什么。干活的人说:“放卫星。每畦只种1棵菜,每个萝卜每棵白菜都要过千斤。”

我出生在农村,上中学的时候学的是农科,懂得一些农业知识,任何一种农作物的单产都是有极限的,怎么可能有千斤以上的萝卜或白菜?五队这些种菜的都是右派,是有文化知识的,怎么能干这种荒唐事?我就问他们:“你们不觉得这是天方夜谭吗?”有人碰碰我,小声地说:“队长布置任务的时候我们提出意见了,可是受到严厉的批评,说我们右派分子本质不改,反对大跃进。”

结果是,下种、灌水以后,真的长出了萝卜白菜小苗,但没有几天地下的粪尿和化肥发热,把菜苗全烧死了,不但没有放萝卜白菜卫星,连萝卜白菜苗也没有保住,好几亩地的“卫星田”全部荒废了。

一个是立秋以后直播水稻。这个农场的主要农作物是水稻,种的主要品种是“银坊”和“水源”,生长期都需要125天左右,所以清明就开始育秧,小满或芒种时节插秧,到夏至插秧就晚了。当时节气已过立秋,可是场里却布置搞水稻直播,就是不经过育秧,把稻种直接播到灌过水的田里。它的收获期当然要比插秧的水稻延缓很多,按生长期计算,收获该是第二年的1月份。这不是明显的荒唐之举吗?稻苗出水以后,场领导就命劳教人员用板车把场里最优质的化肥一麻袋一麻袋地从仓库里拉出来,组织几十个人端着脸盆大把大把地往直播稻田撒尿素,已经比正常用量多出几倍了,还是命令继续撒,要“以肥催长”。当时场里有个刑满就业的技术员叫孟晓梦,此人曾留学日本,学的是水稻专业,刑满以后留在农场叫他搞水稻的技术指导。孟晓梦做事认真,甚至于固执。当初搞水稻直播的时候他就曾提出意见,说节气太晚了,场领导批评他思想顽固,他那个刑满就业的身份,当然不敢坚自己的意见。可是他非常心疼浪费的那些良种,现在往根本没有收获希望的直播稻田里撒大量的化肥,这个浪费比良种的浪费还大,而且大得多。他急了,在田埂上跑来跑去地喊:“别撒了,现在撒化肥是白白地浪费。”施肥的劳教人员不敢不执行场领导布置的任务,不听照撒。孟晓梦急了,跪到场领导面前说:“求您说句话,留下这些化肥吧,这都是进口的尿素,是最好的化肥,留到明年用,可以增产很多粮食;今年用,节气太晚了,只能催秧,不可能有收成。我搞了大半辈子水稻,请您相信我的意见吧。”场领导大怒,申斥孟晓梦说:“说你顽固,你真是顽固到底,处处和政府对抗。”当场宣布撤了他技术员的职。他反对施化肥,就叫他端起盆和劳教人员一起往田里撒化肥。

大量化肥施下去以后,秧苗疯长,不多几天就窜起一尺多高。场部在那里开过两次现场会,用疯长的稻苗证明孟晓梦的错误,说明只要破除迷信、大胆创新,并采取有力的措施,农业生产的一般规律是可以打破的。

可是到了秋后,却验证了孟晓梦的意见,除了稻草,一颗稻谷也没收到。

另一个,也是给我印象最深的是放水稻高产卫星。正在全场忙于秋收准备的时候,场部发出动员令,号召全场奋战,放一颗亩产水稻6万斤的高产卫星。其时,报纸上几乎天天有各地放高产卫星的消息,而且卫星越放越大,从亩产5千斤、7千斤、1万斤,上升到2万斤、3万斤、5万斤,有的地方已经放出亩产水稻12万斤的特大卫星。

农场这里,几次“卫星试验”都失败了。在大跃进的高潮中,这当然脸上无光,于是经过周密计算、采取可靠的方法,决定放一颗亩产6万斤的中等卫星。作法是,选一亩最好的地,调集各队精兵强将,把这一亩地深挖一米,做成丰产坑,然后在坑里一层马粪一层化肥地往上填,最后在上边覆上一层熟土,在土上植稻,叫做“卫星田”。

在造“卫星田”的同时,从各队抽出的另一批精兵强将负责移水稻:在选定的长得最好、已经蜡黄。即将成熟的稻田里,整蔸的水稻从稻田里挖出来,不能伤根;一部分人择稻棵,把穗小的择出来,只留穗大杆壮的单株,不能伤杆伤叶伤穗。另有120个壮劳力抬着柳条筐用最快的速度把择出的稻棵运到“卫星田”。“卫星田”那里有20多个好手,把即将成熟稻子一棵挨一棵地“挤”到“卫星田”里。移稻的进度很快,可是“挤”稻这边却遇到了麻烦,丰产坑里填的马粪和化肥都是容易发热的东西,两者合到一起,将近一米厚,温度很高,“挤”稻的人一下去就烫得受不了,只好从场部取来十几条皮裤(打鱼穿的胶皮裤),“挤”稻的人穿上皮裤分成两批轮流下去,每批下去也只能坚持五、六分钟。现场有一个姓徐的技术员(是技校毕业刚到场里来的),皱着眉头说:“田里温度这么高,作物根本不能成活。”自从孟晓梦被撤职以后,没有人敢对大跃进中一些做法提意见,可能因为姓徐的技术员是国家干部,场领导没有当着劳教人员的面批判他,但也没有接受他的意见。

一亩“卫星田”终于用即将成熟的大量的稻棵挤满了。可站在田边,田里的热气蒸腾,把手伸进稻子里,烫手。大概场领导也觉得情况不妙,马上调来12台吹风机,安在“卫星田”四周向田里吹风。可是稻子挤得吹不进风。场领导又下令在田四边打桩子,在相对的两根桩子之间穿过稻田拉铅丝,两根铅丝向相反的方向拉,在密挤的稻子当中拉出一条缝,然后两台吹风机相对向缝里吹风。效果仍不大,因为缝太窄,解决不了大面积的问题。场领导又下令用基建用的长竿围“卫星田”搭高架,在“卫星田”上边挂起几十片“雨档”(挂在窗上挡雨用),“雨档”的下角穿上铅丝,几十个人拉着铅丝,用“雨档”从上边给“卫星田”扇风。折腾了一夜,到第二天早上,“卫星田”上边仍然热气蒸腾,稻子已经焦了,颗粒无收。直到第二年这块地还是不能种庄稼。

这次造“卫星田”移植的这片水稻是全场长得最好的,有近百亩,估产每亩可产800斤至1000斤,总产近十万斤,场领导可能就是根据这片水稻的面积和产量拟定“卫星”计划的。将近十万斤产量的水稻择优去劣,挤到一亩地里,水稻已经蜡黄,移过去后即使略有减产,总可以收获六七万斤。但这种“计划”缺乏起码的生产知识,“卫星田”下边是二尺多厚的马粪和化肥,发酵以后温度可达七八十度,上边的水稻怎么可能成活?即将成熟的水稻很难生出新的根系,移栽以后即使勉强活了,颗粒也不会饱满,何况丢掉大量穗小的稻子,减产是必然的。所以,即使“卫星田”搞成了,结果也是卫星上天产量下降。事实是卫星没有上天,白白损失十来万斤稻谷,还浪费了大量的人力和物力。

在大跃进的高潮中,文艺组的工作也很紧张,主要任务是在场部和各队的墙壁上写标语画壁画,主力是王小初。标语的字很大,由王小初画出字框,我们几个在框里刷浆,壁画则主要由王小初画,有时魏秉锡打打下手,我的任务是提浆桶。此外,《劳教生活》还多次出专号,报道粮食高产和大炼钢铁的喜讯。

到了1959年,大跃进持续升温,人民公社化的势头也很迅猛。教养所为了使劳教人员亲眼看到外面的大好形势,多次组织外出参观,有几次参观至今记忆犹新。

一次是参观公社社员深翻土地的大兵团作战。滨海地区村庄稀疏,不像京、津地区和冀中那样人口密集。但这支深翻土地大军竟然有五六百人之多,而且有营、连、排、班的编制。我们去的时候,各连正在进行“拔河”比赛。据介绍,现在是休息时间,开展体育活动。一百多个社员分成两队,各执大绳的一头,连长站在当中,吹哨子发令,两队各有一个挥小旗的呼喊加油,旁边围观的也呐喊助威,呼声震天,煞是热烈。

“拔河”结束以后,社员们休息了一会,开始了深翻土地的战斗,仍然是以连为单位,各包一片,互相比赛。各连的社员们排成齐刷刷的横队,齐头并进,个个汗流如雨,挥锹猛挖,挖下一锹以后,向下再挖一锹,挖出第二锹,再挖第三锹,三锹的深度总有二尺多。当时就有人小声地说:“这种深挖不是破坏土地吗,把下边含盐的土挖到上边来,这地还能长庄稼吗?”

其实这本是常识,海滨地区土地含盐量高,主要是种水田,靠淡水洗盐、压盐,如果种旱田必须采取两种办法,一个是填高,就是把要种的田填高二、三尺,老乡们叫修台田,在台田四周筑埝,雨水下到田里流不出去,就可以向下压盐,经过几年,上边的土层含盐低,就可以种庄稼了。一个是挖沟,就是田的四周挖排水沟,沟上的田也要四周筑埝,雨水降到田里往下压盐,田里渗出的含盐的水顺排水沟排出去,天长日久,上边土层含盐就低了。两种方法是一个道理,就是降低土壤的含盐量。这里的农民特别是年纪大的农民,在这里种了几十年的地不会不知道这里种地的起码知识,为什么他们要举着红旗,喊着口号,亲手毁掉赖以生存的田地呢?

一次是参观扩大种植面积、创小麦高产的典型。这个典型更是令我们这些参观者惊愕不已。只见原来平整的麦田变成了一座座的土堆,土堆高约一米,有的达到一米五。介绍者说:“平地改成土堆,在土堆坡上种麦,种麦的面积可以比平地扩大五倍以上,如果加强管理,小麦亩产可达五六千斤,比过去产量提高七八倍。”这个数字显然是有意地夸大了,这里小麦亩产四百斤就是大丰收,按大丰收产量提高七八倍,也不过三千斤左右。在我们参观的时候,土堆坡上真的长出了一行行一寸多高的麦苗。但这些麦苗在我们参观后的一个多月全部枯死了。当地农民说出了其中原因:在田里做土堆的时候,用的不光是表层的熟土,混有大量含盐量很高的下层生土。头年秋后种麦的时候正是枯水期,水位下降,土里含的盐随水往下走,表层的含盐量不是很大,所以种下的麦子能出苗,可是开春以后下过两场雨,土堆坡留不住水,全流到土堆底下,底下的水浸着土堆,春天阳气上升,土里含的盐随水份蒸发到表层,很多土堆表面结成白花花的盐皮,麦苗哪能不死?

据说当初多数社员不同意这种异想天开的“扩大种植面积”的做法,可是公社统一布置,大跃进是政治任务,社员不敢不干。

一次是参观公社办的农机修配厂和社员的公共食堂。这已是1959年的秋天了,自从人民公社化以来,报纸上有大量的报道宣传人民公社的优越性、公共食堂的优越性,以及人民公社大办工业,消灭工农差别等等。这些都是农村的新气象,能亲眼看一看,当然是令人兴奋的事情。

接待我们参观的是公社的一位副主任,已在公社门口等我们。据说,为了不耽误参观的时间,不进公社办公室,直接领我们去农机修配厂。道上,这位副主任滔滔不绝地向我们介绍这个公社有多少耕地、多少人口、多少壮劳力,他们计划购进几台拖拉机、几台收割机、几台脱粒机、几辆汽车、几辆三轮运输车,所有这些农机和机动车辆的维修工作都由即将参观的农机修理厂负责。他们还计划明年在农机修配厂的基础上,建一个农机制造厂,先造小型的胶轮拖拉机和三轮运输车,再造大型的履带拖拉机和大型的货车和客车,做到自己造农机,自己修农机,社员的笨重体力劳动全部用机器完成,消灭体力劳动和脑力劳动的差别。

描绘的前景十分诱人。

可是一进农机修配厂的院子大家全糊涂了,难道这就是农机修配厂?

这是一个破旧的大院落。看样子原来是生产队的库房,有十来间已经腾空的泥墙、茅草顶的旧房子,有的里边丢着破化肥袋子,有的地上有没扫净的玉米。靠大门口是破得上顶露天的牲口棚,牲口硼前边有一台旧汽车头,还有一辆破旧三轮拖车。

副主任站到旧汽车头的旁边,眉飞色舞地说:“这个汽车头改造一下就是农机修配厂的发电机”,又指着里边那些旧房子介绍,哪一间是安车床的,哪一间是安锻工设备的,哪一间是车体维修的,等等,等等。

我心里非常惊讶,这位副主任把并不存在的农机修配厂介绍得如此具体、生动,而且敢于在这里接待参观,当着众人的面说得如此大胆而自然,这种勇气是从哪里来的呢?

副主任大概看出大家对这个所谓农机修配厂和他的介绍不感兴趣,哈哈一笑,说:“现在设备还没来,没多少可看的,半个月后你们再来,这里可就是热火朝天的劳动竞赛了。”

接下来是就近参观一个生产队的公共食堂。当时11点刚过,还不到农村吃午饭的时间,但一进农机修配厂后边的那道街,就见一个大院门口沿街坐着几十个社员,主要是老人、孩子,还有十来个妇女,大约壮劳力下田劳动去了,这是留在家里的社员,每人捧着一只大碗,碗上一张红枣贴面的白面蒸饼,枣饼大约四、五两重,碗里的菜是熬白菜。这显然是摆样子给人看的,因为还不到吃午饭的时间,而且几十个人捧着菜碗和蒸饼却没有一个吃的,有的孩子可能等急了,用手指拨饼面上的红枣,旁边的大人马上打开孩子的手,显然是不准孩子吃。

副主任似乎对路旁社员们很不熟练的集体吃饭“展览”并不经意,没和任何人说话,一边走着一边只管向我们介绍公共食堂的优越性,他说,有了公共食堂,可以把各家各户的妇女从灶房解放出来,增加工农生产的劳动力。妇女只有参加生产劳动才能真正实现男女平等。另外,有了公共食堂可以依靠集体的力量改善社员的生活。这里不出产小麦,社员常年口粮是玉米,公社就从附近的产麦区换来一些白面,调剂主食的品种。另外公社还请在城里饭馆当过厨师的人到公共食堂做菜,公社提出“公共食堂饭馆化”,社员们不光吃大锅饭、大锅菜,逢年过节或来了亲朋好友,还可吃炒菜,食堂里有鱼有肉,花样品种很多,保证社员们吃饱吃好。

说话工夫,副主任领着大家走进靠东头一个院落。正房三间,是公共食堂。靠西的两间是做饭做菜的灶间,灶台是洋灰抹的,大约刚建不久,没有油渍,很干净,对面案板上边挂着两条肉,总共不过三四斤,案板下边的水桶里还有活鱼,大多是一二斤重的草鱼,三个炊事员都结着围裙,一个炊事员正在案板上切土豆片;灶间东边的一间房里摆着两张方桌,两个炊事员正在方桌上择芹菜。看样子这个饭馆化的食堂并不是社员们公用的大食堂。眼见晌午了,没有给社员做午饭,准备的那些菜显然不是给社员吃的,而且灶间的锅若是给百十个社员做饭那就太小了。

有人问:“饭菜还没有做好,为什么街上那些社员先吃上了?为什么不在食堂的院子里吃?却到街上吃?”

副主任一笑,说:“他们那里是另外一个食堂。”

“他们那里”的食堂没有领我们去看,我们看到的是并非社员们公共食堂的饭馆化的食堂。

几次组织参观是为了用活生生的大好形势鼓舞劳教人员改造的信心,然而参观的结果却在人们的心里打上了很多问号,宣传的情况和人们亲眼看到的实际差别太大了。

1959年的下半年,报纸上、广播里工农业生产持续大跃进,农业的高产喜讯频传,但农场里劳教人员的主食却开始加入代用食物,主要是黄蓿。这是滨海地区特有的一种植物,能在含盐较高的土壤里生长,类似蒿子,其籽粒含油,可食用。农场将其籽粒及部分细茎杆烘干,粉碎,过筛成面,加入农场的主食——大米面里,蒸饼子吃。还试制稻草面,将稻草切成段,烘干后,粉碎、过筛成面后加入主食里。但人们吃了大便干燥,而且医务人员说稻草面没有什么营养,以后就只作饲料,不做人的主食了。

到了1960年,粮食供应不足的矛盾更加突出,社会上风行“瓜菜代”,以瓜菜代粮食。农场这里是盐碱地,瓜菜生产不多,便在代用主食上作文章。医务所有个医生(医大毕业以后曾长期从事医务工作的劳教人员)提出,稻谷加工后的三个部分:大米、稻糠、稻壳,其中稻壳的营养最丰富,建议把过去丢弃的稻壳利用起来,制成稻壳粉,代替大米面,既可节约大米又能增加营养。场领导十分高兴地采纳了这项建议,在全场大搞稻壳粉。结果,不但没有给食用者增加营养,反而带来了难以忍受的痛苦甚至于是灾难。

人们吃了稻壳粉以后,普遍大便干燥,很多人解不出大便。但提议的医生认为,并非稻壳粉的问题,应该多喝水,多喝汤,增加体内水的供给,可是并无效果。初春时节,每天都有不少人,多时几十人光屁股躺在向阳的墙根下,因为没有排大便的药、械,医务所的人们,还找些帮忙的,用手指往外抠大便。痛苦的呻吟声夹杂着骂声,解不下大便的人骂提建议的医生提出缺德的建议,如果稻壳比大米营养还高,为什么你家里不吃稻壳吃大米?

由于粮食供应不足,副食又差,劳教人员中浮肿的人越来越多,不少人由浮肿转干瘦,骨瘦如柴,凡是浮肿、干瘦的人都特别贪吃,解不下大便也要吃。在伙房打饭的时候,时常见到,有的人身子一栽倒下去,再也爬不起来,死掉了。在饥荒严重时期,农场一共饿死多少人不知道,因为八个队分在四个地方住,哪个队死了多少人从来不公布,只听基建队木工组的人说,有一阵子他们钉棺材供不上死人用。农场有个规定,劳教人员死了,给一口薄木板的棺材,这种棺材算上两头共有六块木板,拢起来用钉子一钉就成了,一天至少可以钉出十几口。木工组钉棺材供不上用,说明死人是不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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