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煌：我反对神化和特权的代价

1949年10月1号，开国大典在天安门举行。我作为新华社一名部队支社的记者，曾在南京一条宽阔马路旁的人行道上，与庆祝游行的庞大队伍一起，不断地高呼“毛主席万岁”、“朱总司令万岁”。可到了1950年五一节，口号中“毛主席万岁”在，“朱总司令万岁”却没有了；随后，中国人民解放军总政治出版《八一》杂志，本来是朱总司令题写的封面也被毛泽东的取而代之了。这使我很纳闷：井冈山上“朱毛会师”的动人故事流传了20多年，怎么突然只有“毛主席”而没有朱老总了？我我样只突出“毛主席万岁”正常吗？但是在那个时代，我只能把这个疑团深藏心底。从胡志明主席反对喊“万岁”我想到中国，那个安然自得地接受“万岁”的人，是不是有帝王思想？这和他多年宣扬的“为人民服务”不是背道而驰吗？

胡志明的另一个故事为我的思想提供了佐证—

1954年10月，越南人民军和越南政府回到河南后不久，胡主席在河内原法国“总督府”改称的河南主席府内，宴请中国顾问团、中国军事顾问团和新华社河内分社的所有同志。宴会后，受邀的所有同志在大客厅外的一排排靠背长椅上坐等刚从中国学艺归来的越南歌舞团演出。歌舞团的演员正在紧张地化妆，离开幕还有段时间。胡主席显然想让气氛活跃一些，请中国的同志们先唱唱歌。于是，他站在垂着幕布的舞台前，双手套在嘴上形成个“喇叭”，从这个台角跑到那个台角，连声呼唤“AnhDai，AnhDai”。这句越南话音译是“阿因大，阿因大”，意思是“大兄，大兄”，是在称呼阮大。这种语法早在中国古时就流行，像三国时代有人称诸葛亮为“亮兄、亮兄”一样。让我惊讶的是，越南人竟一直沿用着这种古汉语语法的称谓。他们只有对德高望重的人—如胡志明，才会称呼“胡伯伯”。胡主席此时呼唤的，正是我身边当越语翻译的、在云南边境河口真大的月侨青年阮大，请他上台指挥中国同志唱歌。这时阮大才19岁。一位64岁的国家党和政府的最高领导人，竟对个毛头小伙子唤着“阮大兄、阮大兄”，这样的事情中国有过吗？

亲眼看到胡志明主席的这些行为，我就联想到毛泽东的作为。1952年2月，赫鲁晓夫在苏共20大上作揭露斯大林的“秘密报告”，这一进步地加深了我对毛泽东的认识。一次，我在参加传达“秘密报告”的内部会议后接到通知，要大家马上去中南海与毛主席照相。由于之前对毛泽东心存芥蒂，以至于我在中南海接见广场的那一层层台阶上，尽量向高处多走几步，离第一排正中央的毛泽东越远越好，生怕沾染了帝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