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荻:文革因重名抓错人受害人要求平反反被“戴右帽”
本文摘自:《今晚报》2013年1月11日第21版,作者:肖荻,原题:《更名换姓沧桑事》
姓名是一个人的符号,大都伴随人的一生。但,风云变幻,因缘际会,在下就经历过几次“更名热”。
解放前夕,京津大批进步学生奔往解放区。我和南开中学四同学在泊镇城工部学习,领导布置:为保密,一要毛巾遮脸,二要改换姓名,一夜之间四人分别改为薛云,王云、秋晨、肖荻(只可惜,这三位学运中出色的同志,后因各种不幸均英年早逝)。当时留城工作和老区来的,更名改姓蔚然成风。“文革”“扫四旧”更大兴改名风,人名、店名、校名改为“卫东彪”、“工农兵”、“东方红”者多多。女学生“宋彬彬”被伟人改为“宋要武”更名震一时。
及至改革开放,楼盘叫“花园”、烙饼改“饼屋”、理发称“发廊”,农村小饭馆敢叫“喜来登”……至于那些“李鬼”们假冒狗不理、意大利名牌,就更加等而下之了。但,“南开”、“耀华”以及“盛锡福”、“正兴德”等“文革”时改掉的老校名、老字号又回来了。“风水轮流转”的结果,使人感到“实”比“名”重要得多。
姓名是一种很自我的语言文化信息,经过无数次的书写和呼唤,对一个人的心理会起到一定的作用。管谟业说,他爸妈叫他少说话,他干脆埋头文学,更名“莫言”似乎给力“诺奖”。但,这是普遍规律吗?倘不说话就可成名成家,那彻底不言的哑巴岂不快哉?再说莫言不去与老乡深入交谈,何以积累生活?显然,无论鲁迅、茅盾、巴金、孙犁等文学大师,其所以被人心仪,源于其崇高的人品与文品,并不在任何“包装”。姓名含义确有一定的激励作用。但,归根结底得看你是否堂堂正正、奋发有为。胡家给子起名“胡长清”,不肖子却“胡长贪”,上了法场。
更名改姓,古已有之。“杨四郎”将“杨”字拆“木易”,捞了个铁镜公主。但,无论解放初还是现如今,在姓名上发生了大量的雷同,亦发生种种错愕与不便。据公安部门姓名查询的数据,叫“王伟”的就有281568人。重名“事件”波及户籍管理、邮电通讯、银行储蓄、医疗保险等各行各业,还由此出现过若干冤错假案。南昌市一名刘姓出租车司机,因和犯罪嫌疑人同名,遭到两次错捕。五十年代天津新闻界就有萧荻、肖笛、肖荻三人。1953年反胡风,一封同名检举信,使本人险遭不测,幸因驴唇不对马嘴,草草收兵。1958年我在农场,遇一位肃反时因重名被错捕两年的数学教师王先生,他要求学校给他恢复名誉,被上纲为“攻击肃反”戴上右帽。1961年被遣送还乡,这位辅仁大学数学系高材生,竟不知所终。在极左年代,此乃“小菜一碟”。
当年曾流行过一阵“姓名学”,讲究姓名多少笔画,就万事亨通,并举例证“李嘉诚”。其实,李嘉诚的成功,源于其诚信和勤奋,归功姓名笔画,就纯属形而上了。有人依姓名玄学一再改名,“夜里想了千条路,白天照样卖豆腐”。
上述大事小情突显出“名”与“实”“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的血肉关系。“名实相符”乃是天经地义,“有名无实”向为人所诟病。做人做事,就小处而言,无论你名字多美,只有心灵美、行为美,才会真美、最美。就大处而言,“中华人民共和国”,就要人民至上、共和为先。什么事要看人民高兴不高兴,满意不满意、答应不答应。由于实践检验真理拨乱反正,中国甩掉了“一穷二白”的破毡帽,坐上了“第二经济体”的皮沙发。这是广大人民用血汗挣来的“名至实归”。但,在分发改革红利、敬畏礼遇人民上,各级以“人民”冠名的“人民政府”、“人民银行”、“人民铁路”、“人民邮电”,其中肯定有许多忠心耿耿“俯首甘为孺子牛”的好公仆,但,是否都是“名实相符”,都在为人民服务呢?习近平同志说:国家好、民族好、大家才会好。在十八大报告中,145次提到“人民”。当初革命先烈为人民抛头颅、洒热血,毫无利己之念,谁如想到“打江山”是为了“荫及子孙”,那是莫大的耻辱。循名求实,造福人民,不一直就是古往今来志士仁人孜孜以求的愿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