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的声音:苏联帝国的生态灾难
在自由风气弥漫开来以后,查佐夫向公众们解释了苏联卫生健康问题的严重性,他终于可以自由地发表言论了。当然,他没有提供对这些多年来累积下问题的解决方法,但是他掀开了这些问题的遮羞布。在这种意义上,他是国会代表精神的化身。
这种坦诚的时代精神也融入到第二轮苏联选举(1990年对地方、市政和议会职位)的竞选中。它帮助改革者进入各种政府机关,但它却没有帮助他们解决获得权力之后的事情。
草根阶层的环保运动
随着公开选举活动的开始,草根环保运动也以一浪高过一浪的势头展开。焦虑和愤怒的情绪促使四百多个大大小小的非正式环保组织宣告成立,他们举行示威和游行。除了骚动以外,新一轮运动的领袖也开始直接挑战污染企业和他们背后的政客。1990年选举是环保主义力量的第一次政治试验,改革家们的成绩可以说是喜忧参半。这样的结果证明苏联的生态改革活动家正如其他刚刚加入民主进程的人一样,虽然在短时间内取得了很大的进展,但依旧还有漫长的路要走。
环保主义运动在广泛的群众关注中开展。苏联和美国的一些社会学家认为首都是个很好的模型,于是他们选择莫斯科和莫斯科近郊1990年春季的选举作为研究对象。他们发现对于98%参与调查的人来说,污染问题是比上升的犯罪率、艾滋病的威胁、国际冲突、甚至食物和日用消费品的短缺更加令人担心的。1990年6月更广泛的社会调查中有850个城镇的9万6000人参与,再次强有力地印证了人们在生态问题上的心理压力。此项调查中,54%的人对当地的环境问题不满,20%的人较为不满,只有8%表示完全满意现状。当询问他们关于他们不满的原因时,81%的人指出空气污染,73%的人提到饮用水安全问题,71%的人说他们被辐射所危害。
在莫斯科参与调查的人中,54%的人说他们相信环保主义运动,而这个数据只低于对东正教(64%)和对武装部队(56%)的支持率。在这个对公信力的简单调查中,GCD依旧得到了39%的支持率,政府得到28%,警察得到23%。但在全国范围内的调查中,只有11%的人对生态公民团体持正面态度,但还是高于国家环保部门4%的支持率。调查还显示,有38%的人不了解环保组织的任何活动。
更广泛的调查展示了人们当时对于清除污染的有限理解,进一步揭示了环保运动成果的局限性。虽然参与调查的人中有三分之二的人觉得在过去的五年中空气和水质量有所下降,但仅仅有十分之一的人支持整修关闭污染企业。超过半数(55%)的人选择安装净化处理系统或者让这些企业转型生产无污染的产品,三分之一的人提出将污染工场移出城市或对污染者施以重罚,或两者兼施。
共产党高层的溃败为环保主义者的崛起铺平了道路,他们如雨后春笋般涌出。多亏克拉斯诺阿米斯基区(Krasnoarmeisky)对化学工场造成的空气和水污染的抗议,环保主义者已经在城市有了存在感。阿弗里德·帕夫连科(Alfred Pavlenko)的生态俱乐部是中枢神经,拯救伏尔加河协会(the Committee for the Salvation of the Volga)的地方分支是其强壮的左膀右臂。
这个组织的创始人萨维耶娃(Lydia Ivanovna Savelyeva)是一位五十岁出头、圆脸、留着波波头的职业学校教师。她也是生态俱乐部中在州议会上赢得了席位的人之一。另外一个创始人波罗苏金(Volodya Polosukhin)是一位温和的天文学家。他在1988年2月的示威游行中成为激进的生态运动领导人。他们的组织和其他伏尔加格勒人(尤其是学生)紧密合作 - 最后他们选择了城市北部正在挖掘的伏尔加河大坝运河为他们的头号目标。
围绕不超过十个核心人物,舍夫楚克(Shevchuk)和索科洛夫斯加雅(Sokolovskaya)把他们的组织变为一股民间力量,不断吸引公众对于敖德萨当地环境危机的注意。到1990年选举的时候,空气污染、不安全饮用水、肮脏的沙滩和黑海的现状都成为了被广泛关注的公共问题。甚至连共产党候选人都承诺选民,一旦他们成为当权者,就会建立新的污染防护设施。
在敖德萨,德鲁克(Rukh)和其他乌克兰的民主团体并没有非常有序的组织起来。但生态政治运动(Ecopolis)却全不如此。它是这场广泛的抗议运动中的有机的一部分,或许是最有凝聚力的一部分。它挑选出最好的候选人作为共产党官员的对手,如索科洛夫斯加雅和克留奇科夫在竞选时互相优雅的辩论,但幕后实为双方角力激烈的一场选战。
"事实上, 克留奇科夫是少有的聪明官员之一," 索科洛夫斯加雅承认道。"他可以开诚布公,并且有说服力地与选民交谈。对于我们来说,我们试图保持竞选文明,防止极端主义者搅局。"在3月4日选举当天,那些策略得到了部分的回报。在四个选区中,索科洛夫斯加雅和克留奇科夫都占据了前两名,但是任何一方都没有明显的优势。决选于3月17日举行。
当天,共产党陷入了恐慌。他们向选民的邮箱投发印刷传单,称索科洛夫斯加雅为“一个浮夸的高谈阔论者”,并且质疑她的执行能力。舍夫楚克则每家每户的挨个拜访,声称克留奇科夫如果同时作为苏联与乌克兰议会的代表,还有共产党的领导人,他会太过忙碌,而顾不上敖德萨市的事务。“我会说“ 舍夫楚克回忆道,“我们需要索科洛夫斯加雅,这样我们就可以有两位优秀的代表了,一位在乌克兰议会,一位在苏联议会。’”
即便在选举时动了一些小动作,共产党还是输得非常彻底。在马力诺夫斯基区共有9000人参与投票,70%的人投给了索科洛夫斯加雅。
监票人舍夫楚克从早晨七点到晚上八点都在监督选票,然后又监督数票到凌晨两点。直到凌晨四点她才有时间赶到她朋友报社举办的胜利庆功宴。
有香槟,她记得,而他们最后一次为胜利举杯,是在慕尼黑的自由电台广播员在清晨宣布“一位记者在敖德萨的选举中击败了克留奇科夫科夫!”那时候。这个结果令共产党官员们很不开心,她补充到:“我们本市的报纸在三天之后才发布了这个消息。”
一切权力归苏维埃!
政治胜利带来的兴奋很快便在敖德萨和伏尔加格勒淡去了—甚至在莫斯科和列宁格勒也是如此,在这些地方,改革者掌控了大部分市政委员会,已经不止只是说说话了。可是新选出的决策者发现他们实际只赢得了部分权威;旧的官僚体系依旧掌控着行政机构和各个阶层政府权力的缰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