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2年11月,毛泽东搬进远离中南海的香山双清别墅,一面赏雪读书,一面治疗风痛症。每天除了批阅中央军委专送的朝鲜战报,其它各地军情要编、党政文件,他一律不予过问。周恩来几次电话,要求上山向他汇报工作,他都婉言相拒:“我就清净个10天半月都不行?你管政务院,朱总司令管军委,少奇管书记处,早就分工明确,何劳你上山?本主席权力全面下放,你们还不放心?”
12月的某一天,国防部长、志愿军司令员彭德怀,风风火火从朝鲜前线赶到北京,先到中南海丰泽园,没有找到毛泽东,便直奔西花厅找到周恩来,急急说道:上甘岭军情十万火急!此一役胜负,决定我与美方和谈命运。现美军以强于我军的兵力、火力,加上空中优势,连续夺去了几座战略高地。我上甘岭部队日夜与敌人血战,拼刺刀,有的连队,甚至营级单位撤换下来时,只剩下10几名伤员,其余全部壮烈牺牲。有的师级单位只剩下7、8百人了,怎么坚持得住?人家美帝国主义在战场上不是纸老虎,是真老虎,铁老虎!现在应该把九兵团撤下来,把三兵团顶上去。可是上兵团级单位,必须由主席批准。我给主席拍了多封电报,他一封也没回。他人不在丰泽园,也不在新六所。主席人在哪里?人在哪里?
周恩来只得以实相告:“主席在香山双清别墅读书,疗病,这段时间,少奇和我也见不到人。”
彭德怀脚一跺:“老子闯进去,去搬兵!朝鲜战局好不容易打得美国佬愿意坐下来和谈,丢了上甘岭,和谈又泡汤!”
周恩来点着头,尊敬地望着彭德怀:“彭总,你急,我理解,我不反对去找主席。但你火气不要太大。不然你找着了,也会吵架。我还是先给你挂个电话,打个招呼吧?”
彭德怀一晃手:“不麻烦,不麻烦!先打电话,人家要是让小卫士、小护士说:‘睡下了,等醒来再说吧!’怎么办我就闯了去,他不见也得见!战争年代,他哪有现在这许多臭毛病、臭规矩!”
周恩来说:“也好,也好。彭总,你喝了这杯茶吧!息息火。你是太辛苦了,又是几天几夜没合过眼了吧?看你眼睛都红肿了,身上也有股子硝烟味……我和薄一波同志也有个事,想请你趁便向主席转达,只一句话:关于新税制,盼主席抽时间听我们一次汇报。”
彭德怀站起身子,边走边说:“知道了,知道了。转告,替你们转告!”
自毛泽东入住双清别墅后,本已部分开放给市民游览的香山公园,又整个儿成为军事禁区,未获得特殊批准的任何车辆人员,包括中央党政军机关车辆人员,一律禁止进入了。
擅自闯入的彭德怀的座车,在香山公园东门外自然就被中央警卫团的官兵截住。彭德怀的警卫员跳下车,训斥挡路的士兵说:“这是国防部长彭总要去见主席,朝鲜前线有紧急军情要报告,你们敢阻挡!”
警卫团一位官兵模样的人说:“对不起,我们没有接到里面的电话通知,依据保卫条例,谁的车子也不能进入。这样吧,我挂电话进去请示一下……”
正争辩着,彭德怀站在了警卫干部面前:“你认得我吗?你才当了几天兵?吃了几天粮?老子带部队上井冈山的时候,你小子还没有出世的吧?”
警卫干部一看确是彭总,立即双脚一并,举手行礼:“是,首长好!”
彭德怀威严地一挥手:“你们在场的警卫人员,现在听我口令:列队集合!成双行!立——正!向右看——齐!向后——转!齐步——走!”
国防部长、威震三军的彭总司令一番威严的口号,立即把中央警卫团的20几名大门值日人员指挥得服服帖帖。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彭德怀已经上了车,直奔双清别墅了。值日军官慌忙往里面打电话,通知毛主席的卫士长:快报告主席,彭总坐车闯进来了,我们阻挡不在!
毛泽东此刻的确正在接受年轻的保健医生的针灸治疗。通往保健室的一层层朱漆房门紧闭着,谁也不敢去惊动。卫士长接了电话,也无可奈何。但他是尊重彭总的,连毛主席都多次说过,彭总是我党我军的大英雄。我志愿军在朝鲜战场连续取得五次战役胜利那阵子,毛主席还特意写了他1935年到陕北时的一首绝句,给卫士、服务人员传看:“山高路险坑深,大军纵横驰奔,谁敢横刀立马?唯我彭大将军!”
卫士长懂事知礼,赶忙站立在双清别墅门口,迎接彭总。彭德怀一下车,卫士长已站在车前行举手礼。彭德怀还了一个注目礼,说:“小黎,你们可是到处设禁宫哪!我有急事,必须马上见主席!”
卫士长领着彭总往院内会客室走,一边为难地说:“彭总,你先稍为休息一下,我立即进去通报——来人,给彭总上茶上点心!”
彭德怀只得在古色古香、陈设豪华的会客室里坐下。卫士长转身朝里面去了。彭德怀从服务员手里接过香茶,也不怕烫,三口两口就喝干了,还用手指探进杯里,抠出茶叶,放到嘴里嚼着。这点,服务员倒是看惯了,毛主席也是喜欢喝茶水嚼茶叶。看来,湖南的首长都有这习惯。当服务员上第二杯茶时,彭德怀已不那么渴了,嘴一抹,问道:“小鬼,哪里人?多大年纪?参军几年了?”
服务员回答:“报告首长,俺老家山东烟台,20了,参军2年多一点……”
“你知道主席得了什么病?病得重不重?”
“首长,俺不知道,俺真的不知道,首长!”
“那你每天见得到他吗?他总能走动走动吧?”
“能,出去赏雪……,俺一天能见两三次,端茶送水的。别的,俺就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了,首长。”
他不再问什么,大口大口吞下几块宫式点心,都没有吃出什么滋味。他心急火燎地朝通往里间的门廊张望。过了一刻,才见卫士长愁眉苦脸地回来了:
“报告彭总,对不起你,咱完不成任务:主席确是睡着了……”
彭德怀腾地一下站起身来,红着眼睛,粗着嗓门问:“睡下了就不能喊醒?我有紧急军情!我是回来搬救兵!”
卫士长赶快挡住通往内院的门廊口:“彭总,稍等等,稍等等……。主席过了年就是60花甲的人了,他现在最困难的是两件事,一是睡不着,二是拉不出……。主席自己也这么说。”
彭德怀越听越急,越急越火:“我看都是你们给惯的!每天拉出去跑5千米,出几身臭汗,看他睡不睡得着!天天吃那么营养,又香又辣又油腻,当然拉不出。像前线战士那样,每天吃粗粮,咬生萝卜、生大葱,看他拉不拉得出!你闪开,我没有功夫和你们啰嗦!”
说着,彭德怀胳膊一挥,卫士长毕竟不敢强行阻挡,只好跟在他身后,哀求着:“彭总,不行啊,你不能闯去呀,我们要受处分的呀!”
彭德怀转身站定,恰似一尊怒目金刚:“住口!朝鲜前线每时每刻,都有整排、整连的战士被敌人打死、炸死!你们只是受个处分而已,哪个损失大?再说,主席要处分也是先处分我,还轮不到你!”
彭德怀大步流星来到毛泽东保健室门口。在门外执勤的卫士连忙向彭总行礼,身子却死死地堵住了房门——这是最后一道岗哨了。
彭德怀低吼一声:“闪开——!”猛一下把卫士拉开,一头闯了过去。卫士伸开胳膊,却不敢拦腰抱住这位国防部长,只好和卫士长眼睁睁看着他夺门而入,却又碍于严格的纪律,竟不敢跟进。
彭德怀还是没有见到毛泽东,只觉得这保健室隔音效果特好,真安静,暖气也烧得他娘的像过三伏天。他径直朝前走去,推开一道虚掩的门。
毛泽东躺在床上,听到有人走过来,但并没有见到进来的人。但凭直觉,他知道是彭德怀来了。此种行径,只有彭德怀干得出来。他依旧躺在床上不动,只拉过被单遮了遮愈来愈发福的肚腹:
“是不是老彭啊,既然到了,就请进来吧!”
“是我老彭!”彭德怀闪了进来,“我从朝鲜回来搬兵!上甘岭快守不住了,三个兵团的两个军,伤亡太大。美帝国主义跟我拼老命了,我整营整团的部队被吃掉,给你拍了几封电报没回音……,没办法,只好闯来了!”
毛泽东仰卧在床上,朝彭德怀招招手:“军情紧急啊,情有可原,我不责怪你。不是摆了三个兵团上去,受你指挥么?怎么还不够?我看了电报,觉得你还有人马可以机动,没想到这么紧急……。你在外间等等也好,我让医生拔了针,再起来谈。”
这回是彭德怀觉得过意不去了:“是有三个兵团,一个摆在西线,一个摆在东线,一个摆在中线的上甘岭地区,都是没法子机动的。你就在床上写个手令,三兵团下,九兵团上,我去办就行了。”
毛泽东却笑着晃晃手:“看你火烧屁股急的!大老远跑回来了,又闯进来了,我总得听你谈谈前线的事嘛,留你吃个便饭嘛。去去,外间稍候。我也起来方便方便了。”
又约摸过了半个小时,毛泽东才披着件浴衣,光着腿,踏着拖鞋,出来陪彭德怀坐下。在外面守候的卫士长,听到传唤铃,进来上茶、上水果、上点心。
毛泽东让茶让点心。彭德怀却实在坐不住:“主席,请先写个手令吧,我在北京多耽搁一分钟,前线就会多牺牲许多战士!”
毛泽东点点头:“也好,也好,我也不要写了。小黎,给周总理挂电话,让周总理知会高岗同志,传我的命令:驻长白山休整的九兵团,立即渡江赴朝,把上甘岭的三兵团替换下来;我一定要拿下上甘岭一役,以达成以战逼和的战略目标。”
卫士长在小本子上记下毛主席的原话,复述一遍,立即返身出去,传达命令去了。
毛泽东燃起一支烟吸着。他本要让老彭一支,但想起老彭不吸烟,便作罢;悠悠地吐了一口烟说道:
“怎么样,老乡?这下子可以坐得住了吧?你啊,年岁也不小了,和少奇、恩来、康生同龄吧?还是那个急性子,燥脾气。你知道不知道?我们的一些军长、兵团司令员,都被你骂怕了,背后称你为‘彭老虎’哪!三十八军的梁兴初、四十一军的曾思玉,都被你吼哭过吧?你还想对人家执行军法处分?”
彭德怀不禁一愣,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主席厉害呀!只字不提刚才的不快,却绕了个大弯子,来对付人哪!服了,服了,在党内谁都不是老毛的对手!彭德怀喝着茶,又往嘴里塞了块点心。他自昨天天黑从朝鲜一路往回赶,还没有来得及正经吃一顿饭。这回肚子里是在造反了。他只得回应主席的问题:
“主席,对高级将领,我是有批评,也有表扬,而且从来骂官不骂兵。入朝作战第一次战役,没有完成原定的歼敌任务,是因为十三兵团梁兴初的三十八军没有按时到达作战位置。他下边担任突袭任务的一名师长名叫杨大易,被敌人散布的‘黑人团’谣言吓住了,丢失了战机。战役结束总结时,我表扬了其它完成任务好、立了战功的几位军长、政委,吼了梁兴初,骂三十八军误了事,白称为王牌军。梁兴初还嘴,我真火了,命令军法处长管他的禁闭,以示惩戒。十三兵团司令员邓华误会了,以为我要杀一儆百,赶快喊刀下留人!你说荒唐不荒唐?我姓彭的脾气再暴躁,也不可能下令枪决一个主力军的军长大人啊!”
毛泽东哈哈大笑:“好你个老彭啊,真是有你的呀!那后来呢?”
彭德怀见毛泽东大笑,心头也轻松多了:“第二次战役,就是岸英牺牲的那一役,三十八军争了气,立了大功,派出一支侦察部队化装成南朝鲜伪军,一天一夜深入敌后150里,抢占三里所,偷袭龙源里,炸断了临津江大桥,切断了敌人退路,从而一举歼灭了美第八集团军第二师和第二十五师,取得入朝作战的最大战绩。加上东线的宋时轮兵团,西线的杨得志兵团都取得了大捷,此役之后,美国侵略军全面后撤,战线就基本上在三八线上固定下来。三十八军大捷,我立即发去电报,呼‘三十八军万岁!’‘万岁军’大约就是这么叫出来的。梁兴初他们自然对我就没有意见了嘛!”
毛泽东问:“曾思玉呢?过去也是能打的嘛!”
彭德怀说:“有的人,在国内战争表现不错,算一员战将,可一出国,跟装备优于我军的敌人干起来,就缩手缩脚,那个谨小慎微呀!有回我就吼了他:曾思玉!你是来打美帝的,还是来当小媳妇的?你的部队再不按命令按时到达战位,贻误战机,放跑了敌人,你自己提了脑袋来见我!当然是句骂人的话,恨铁不成钢嘛!他自己怎么能提了脑袋来见我?吼了几次,后来倒也有了长进……骂归骂,我还是喜欢他们的,他们也不大计较我的态度:骂过了就好了,从不往心里去。邓华、杨得志、韩先楚、洪学智、杨勇、梁兴初、秦基伟、傅崇碧,是我志愿军的八只猛虎,其中傅崇碧在军级指挥员中年纪最轻,资历也最浅,但智勇双全。铁源血战,敢打敢拼,英勇无敌,真是一支铁军啊。我说他小子前程无量,但要居功不傲,虚心学习。”
毛泽东又笑了,连连点着头,仿佛也受到了感染:“彭老总带兵,如父如兄,知兵知将,打是疼,骂是爱啊!在这方面,彭德怀确是我军第一人。不是彭德怀的赫赫威名,换了别人,也是难以统御来自四大山头、四大野战军的龙虎将军们。”
毛泽东留下同乡彭德怀吃晚饭,喝绍兴状元红酒。二人边吃边谈。彭德怀谈起上甘岭的故事,如数家珍,激动不已。志愿军跟美军在上甘岭地区打坑道战,地道战,敌我双方都打红了眼。我第三兵团以45000人打美李军60000多人,他们还有炮火、空中优势。有的山头被敌人拿下了,占领了,可我们的小股部队留在了地道里,日夜出击。粮食给养送不上去,水源也被敌人的机枪火力封死,干部战士们甚至相互解小便来止渴,渴死饿死,也要跟敌人周旋,志愿军不出孬种!有的山头阵地,等增援部队上去时,才发现只剩下几个重伤号在坚守着,有的抬到半路上才咽气。但敌人在战术方面不如我们灵活多变,他们动不动就搞集团冲锋,漫山遍野往上爬。我们往往一两挺重机枪,等他们爬近了才扫射,一扫一大片。因此总的伤亡方面,这回敌人比我军惨重的多。他们的指挥官都是军校毕业,打仗按战例规则;我们的指挥官是游击大学毕业的,打仗没规矩,怎么有利就怎么打。老毛啊,你不知道,美军的炮弹在上甘岭地区是日日夜夜下倾盆大雨,想把我军炸光炸跑。我上前沿看过,山上是寸草不生,连块石头都找不见了,炸出来一层岩灰,足有30至40公分厚!三兵团十五军军长秦基伟真是条汉子,他的指挥所就在前沿坑道里,对着步话机调兵遣将,喉咙都喊出了血,眼睛都熬成了两个深洞,整个人就像煤笼里出来的。我几次要换他下来,他不肯,他说,彭总!我死也要死在上甘岭!这回你就依了我,我们一定守得住,牺牲再大,也要把美帝国主义打趴下!
毛泽东听得眼睛发红:“晓得了,晓得了,朝鲜战场比过去打日本、打老蒋,要惨烈得多了!我看了战报,出了两个伟大战士,一个邱少云,一个黄继光。邱少云是在总共前夕的前沿阵地上,被敌人的燃烧弹烧着了,为了不暴露大部队的埋伏线,直到被活活烧死,都没有动弹一下;黄继光是为了让战友冲上去夺下敌人的阵地,以身体挡住了敌人地堡里的机枪眼……,惊天地,泣鬼神啊!这场战争,确是打出了我中国人民的志气和威风!新中国基本上是一国之力,跟整个西方帝国主义阵营作战。所以,不论我们付出多大代价,这场战争都是值得的。你彭老总是我们的大英雄喽!对了,秦基伟是红四方面军出身的吧?湖北黄安人。黄安战将多,董必武、李先念的老乡嘛。这一战下来,你就不再去朝鲜了,叫杨尚昆替你在中南海找个小院子住,大家住一起,好商量工作。”
彭德怀满脑子都是朝鲜战事。他告辞毛泽东后,当天晚上就赶回了朝鲜前线指挥所。匆忙中,他竟然忘记了周恩来的嘱托——关于新税制,须请毛泽东听一次汇报。不仅如此,他怒闯毛泽东禁地的行为也惹下了麻烦。
第二天,毛泽东把负责中央政治保卫工作的公安部长罗瑞卿、第一副部长谢富治、中央警卫团团长兼政委汪东兴叫来,劈面就斥责道:
“三位大人,党中央把领袖的保卫工作交给你们了,也就是把生命安危交给你们了,可你们高官厚禄,锦衣玉食,知道昨天香山发生了什么事情吗?罗长子,你知道不知道?”
罗瑞卿连忙说:“听卫士长说了,彭老总无视中央纪律,擅自闯进来,并直接闯进了主席的卧室。这是无法无天的行为。建议政治局给他处分。防人之心不可无,不然,此例一开,真不得了!”
毛泽东脸色发白,怒不可遏,手指直戳过来,大声呵斥:“罗瑞卿,我要处分的是你!还有谢、汪二位!老彭找我报告朝鲜紧急军情,这件事情本身没有错,不管怎样,老彭现在都是大功臣,大英雄!而你们哪?你们是干什么吃的?你们是怎样做保卫工作的,怎么执行中央交给你们的任务的?我今天不是说彭德怀同志,我是说,中央主席的住处,睡觉的屋子,中央警卫团那么多人在层层把守,怎么让一辆车、一个人一路闯进来了?彭德怀是我的老同事加老同志,对我没有二心,要是出了个李德怀、张德怀,怎么办?也这么一路闯进来?……”
三个高级警卫干部唯唯诺诺,不住地检讨认错,毛泽东才熄了火。不久,一份严格的《中央政治保卫工作规范条例》就此出台了……
彭德怀闯毛泽东的禁地,不止一两次,唯这一次惊心动魄,余涛不息。毛泽东热情接待彭德怀以后,却怒斥罗瑞卿等人的保卫工作疏忽,个中是非暂且不论。彭德怀为了国家和民族的利益,为了朝鲜战场战士们的生命,怒闯香山双清别墅,终于见到最高统帅毛泽东,完成了调兵遣将的使命,其不顾一切、勇闯禁地的大无畏精神,堪与古代勇士樊哙勇闯楚军大帐的英雄气概媲美。
彭德怀在和毛泽东对话中,以生动精确、饱含深情的彭式语言,讲述了自己独特的治军方略、统兵艺术,讲述了志愿军将士们的英勇无畏、艰苦卓绝。将士们为何在战场上对彭德怀奉如神明,彭德怀的指挥艺术为何能发挥得淋漓尽致,中朝军队为何能取得巨大胜利,彭德怀的一番话就是最好的说明。他的话感动得毛泽东“眼睛发红”,也让今天的我们心潮翻滚!
但是,彭德怀当年怒闯禁地,是否有些鲁莽?表面看是有些鲁莽。但是否有更好的办法,循规蹈矩,文质彬彬地进去?按照毛泽东的电话指示,彭德怀就根本进不来,岂不误了大事?
令人可叹的是,彭德怀由于一心在朝鲜战事上,在和领袖谈话时,竟然忘记了周恩来所托付的汇报“新税制”的重大问题,以致后来在中央内部发生了一场激烈的政治风波。而彭德怀怒闯香山别墅的举动,是否从此和毛泽东结下“梁子”,或者说,是否一道阴影在毛泽东的心里挥之不去?这就靠历史学家进一步考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