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浩望，李以劻：胡耀邦称道“了不起”的徐君虎

题记：有一桩发生在1947年的烧杀抢掠黄金商行案(野史称之为“永和金号惨案”)曾引起原中共中央总书记胡耀邦的注意，他亲自召见该旧案的审理人———国民党统治时期的邵阳县县长、解放后先后担任湖南省参事室参事、湖南省政协副主席、全国政协委员等职务的徐君虎，对他的刚正不阿慰勉有加……

一

在湖南省西部，有一个城市叫邵阳(旧称宝庆府)。这里既是邵阳专员公署(又叫湖南省第六区专员公署)的所在地，也是邵阳县县治所在地。该城东通湘潭、衡阳，西通贵州玉屏，北通湘北重镇常德市，南通广西桂林。四通八达，人口稠密，商贾云集，市面繁华。

在邵阳的一条街道上，有一家经营黄金、白银、钻石、玉器等贵重饰品的商号，叫永和金号。该金号排场大、资金雄厚，生意兴隆。店员们常常用一架手摇留声机播放《何日君再来》、《夜上海》、《花好月圆》等当时十分流行的歌曲。这在旧时是相当吸引人的。永和金号是有钱人常常光顾的地方。

一天，一对男女手拉手地来到永和金行，鉴赏各种饰品，情意绵绵。女的提出要买这买那，男的给他买了金项链、钻石戒指、金耳环等。可是女的还不依，还要买那个重达好几两的金手镯。男的已囊中羞涩，没有尽如女意。这对男女在兴奋而遗憾的心态中步出了永和金号的大门。

男的是谁?他叫孙佐齐，时任邵阳行政督察专员兼保安司令。女的是新近从上海来到邵阳的一个颇有姿色的交际花。她和孙佐齐相识后，得到孙的宠爱。孙佐齐生性风流，也得到这交际花的爱慕。双方打算结婚，但女方提出要送数字相当大的聘礼。孙佐齐付不起数额巨大的聘礼。为难之际，打起了金号的主意———永和金号惨案终于发生。

5月4日，邵阳城突然起火，火光冲天，烟火弥漫，随即全城打锣，更夫狂叫永和金号被烧了，并向县政府报案。时任邵阳县县长的徐君虎一面令消防队救火，一面带领官员数人赶至现场亲自查处。走进该店，见铺面狼藉不堪，秤金的天秤已残破不全。中厅内，一个满身血污的人，头上身上血肉模糊。打开的保险柜已空。铺里物品被掠一空。再往里走便是火场，倒塌的屋梁、烧焦的门楣、窗户及床铺仍在轧轧作响，透过满地瓦砾和烟雾，又看到烧得如灰状的尸体，不忍卒睹。后厢房与楼上厢房有6人未被火烧死，但口吐白沫，均中了毒，昏迷不醒。徐君虎一面派人抢救中毒者，一面勘察现场，检查尸体。

当转到楼下时，徐君虎见到一名叫喻让贤的童年小学徒，在众人抢救下已经苏醒，他在向周围的人谈昨夜发生的事，徐君虎在旁听着。小学徒喻让贤说———

半夜稍过，店员们被敲铺门声惊醒，起来开门一看，几个带长枪的人站在门外，一个带手枪、佩短剑的人自我介绍说，他名叫傅德明，是六区专员公署的主任秘书，并说你店的职工陈汉章被专署逮捕后供称，永和金号是共产党的秘密机关，现特来侦查缉办，说着拿出有行政专员孙佐齐签署盖章的手令，要我们全店员工到专署去受审讯。全店员工纷纷申辩，不答应被捕。傅秘书一笑之后又说，不去专员公署在这店内也行，但要先吃一种美国发明的“真言丸”，吃过后就能口吐真言，不说假话。于是傅秘书给每人发十颗，并监督吞服，然后叫我们各自睡在床上听候传讯。只有掌柜饶文清未服。傅秘书说，他新从衡阳回来不会有嫌疑。喻让贤说：“我怕有意外，趁傅不注意，只吞两颗，其余吐在袖子里。谁知吃了‘真言丸’，一直昏睡到现在。”喻让贤说着，突然背后有人跳出来，一把揪着他的衣领往外就跑，一边拖一边痛骂道：“你这个小杂种，竟敢造谣诬蔑，我枪毙了你!”大家一看，原来是傅德明带来了几个枪兵。县长徐君虎郑重地对傅说：“你把他带走，必须保障他的安全，出了问题，由你负责。”傅德明与徐君虎相识有年，

徐君虎早在当第六区保安副司令时，傅已是邵阳有名的军统复兴社干事，是在邵阳专门对付“奸党”的专责人员，外表文雅，内心残忍。在孙佐齐指示下，以肃奸为名，在邵阳乱捕乱杀，行敲诈勒索之实，把邵阳变成恐怖世界。这些事徐君虎一一记在心头，对上级领导孙佐齐及其帮凶时加警惕。

徐君虎知上述案情后，当机立断，马上派人把受害者送往附近的普爱医院抢救，并派警察保护，任何人不许接近。调查得知，被杀死的叫饶文清，烧死的是学徒金海水。在医生抢救下，昏迷过去的中毒者相继得救，其中陈文清、杨留权很快清醒过来。他们醒后断断续续向徐君虎县长诉说了傅秘书迫他们吃“真言丸”的经过。所说的和喻让贤所诉相同。徐君虎派人将“真言丸”化验，证实是安眠药。

5月10日，徐君虎下决心不要乌纱帽也要为民伸冤了。邵阳地方法院开庭公开审讯被害人。为了掩人耳目，孙佐齐竟指派傅德明押着喻让贤代表专署作为陪审人出庭，并咆哮法庭，威协恐吓喻让贤，勒令承认系共党分子所为，还逼迫喻让贤承担全部责任。可怜喻让贤小小年纪吓得泪流满面，全身发抖，不知所措。围观群众满堂骚动，要求将傅扣押，以免继续为非作歹。法庭将傅扣押。孙佐齐闻讯，连忙打电话给法庭，亲自证明5月4日夜傅德明并未外出，将其保出。

徐君虎为了弄清傅德明罪证，查明安眠药出处，亲自带着卫生院长曾昭智、省立医院医师陈幼纯，对市上西药店逐间查询。来到中德药店时，店主不在，主妇申云英面露恐惧之色，在徐君虎诱导启发下，申氏流着泪说出真情：“案发前的5月2日晚，傅德明匆匆跑来找我的丈夫，说要买一百片安眠药。当时药房无货，我丈夫看他要得急，便从另一间药店借了一百片与他。没想到第二天就发生了惨案，并听说是傅某搞的。我们急得坐立不安，几次想去自首说明情况。这时专署来了一个带枪的人威协我们说：此事如泄露出去，就杀了你全家。我丈夫吓得躲到乡下去了，只留我一人守店。”徐君虎当即录下口供，并递了一张名片给她，还在上面写了几句嘉奖和保障其夫妇无罪的话，要她好好收存。

“真言丸”的秘密被揭穿后，法庭再一次逮捕了傅德明。湖南省政府在社会压力下也派了检察长汪廉一行来邵阳会办此案，孙佐齐等才开始惊慌，千方百计，嫁祸栽赃，以求脱罪：一面释放狱中疑犯消除敲诈勒索的劣迹；一面为攻守同盟由专署科长王雪非、白鹤钧等在送监饭时，在饭盒藏放便条，要傅德明坚持永和金店职工是共党分子；一面宣传喻让贤系受共党分子引诱嫁祸于傅；一面对徐君虎县长再三恐吓，说徐是老共产党，小心脑袋；一面向省方求情释放傅德明，函电交驰。孙佐齐深怕傅在狱中供出真相，自己难逃罪责。

在徐君虎和邵阳人民压力下，汪廉与徐君虎会审此案(时间是1947年5月21日)。傅德明百般抵赖，坚不认罪，审至半夜，仍没有结果。休息时，汪跑到隔壁房间与邵阳地方法院院长陈振球、首席检察长谢功预闲谈：此案人证物证俱全，依法无法挽救，要免死罪，只有坦白从宽这一法了。傅德明在隔壁听得清楚，深夜再审时，傅不再考虑专员安危及其他，便将全案始末和盘托出，供出主谋者是专员孙佐齐，执行烧杀者是傅德明，合谋者科长王雪非、白鸿钧等。法院当即下令扣押一干人等，进行审讯，均供认属实，在6月27日宣判：①原行政专员公署主任秘书傅德明判处死刑。②原行政专员孙佐齐判处有期徒刑12年。③原行政专署第一科科长王雪非、第二科科长白鸿钧各判有期徒刑10年。报湖南省高等法院批准执行。傅德明当即枪毙。判徒刑的3人在湖南快解放时被保释或假释。孙佐齐在解放后追查逮捕，被镇压。枪决傅德明前，有人捉羊抵鹿，将一个面容酷似傅德明的在押犯人押往刑场；徐君虎闻密报，怒不可遏。奔赴刑场，将“替罪羊”送回，搜寻到傅德明，反复验明正身，绑赴刑场，执行枪决。

二

徐君虎(1906—1995)，湖南省新宁县人。1924年在武昌读中学时，加入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积极参加反帝反封建运动。1925年，投笔从戎，只身赴广州，考入国民革命军第二军官学校，未毕业即被谭延军长保荐与黄埔军官学校选出的学生一道赴俄国，在莫斯科孙逸仙大学学习，并与蒋经国同学。1927年春，国民党清党，徐君虎随留俄学生一道回国。当时宁汉分裂，徐君虎被原第二军(此时军长谭延已换为鲁涤平)任为该军教导师秘书及政治部代理主任。由于徐君虎对清党不满，宁汉合流后即被清洗离开军队，逃至南京另谋出路。徐君虎系留俄学生，未进行自首手续，被南京当局警察厅查获逮捕，关进老虎桥监狱，险被送上雨花台。幸得湖南同乡同学联名请求时任国民政府行政院长的谭延闿力保，才保全性命。

出狱后，徐君虎四顾茫茫，回到故乡湖南新宁。祸不单行，被湖南省政府主席何键下令悬赏通缉，直至八年抗战开始。通缉的原因是由于他回到家乡发现国民党县党部渔肉人民，动辄以通匪通共罪名镇压无辜；他素性爱打抱不平，带领群众声讨党官，被新宁县长告至首府，由何键主席以“剿匪”军第四路军总指挥名义下令通缉捉拿徐君虎归案。徐君虎改名徐惠民、刘兴汉，在朋友掩护下逃至湘黔边区洪江黔军防地(因这些地区何键势力管不到)，过着流亡生活。

1937年“七七”抗战开始，国共合作。徐君虎结束隐姓埋名的流亡生活，先赴桂北找老友陈恩元(陈时任桂北民团指挥官)。徐君虎帮陈征集壮丁，编练部队。不久便和留俄同学通信，得悉蒋经国已经回国，住在故乡浙江奉化溪口，并带着俄国妻子一道回来。徐君虎十分高兴(因自己是蒋经国在莫斯科孙逸仙大学的同班同学，交往颇密)。蒋、徐终于在抗战开始不久联络上了。1938年4月，蒋经国由家乡来到江西南昌，任江西保安处副处长，不久又兼任江西新兵督练处长，电请徐君虎当助手。徐君虎抵江西，任督练处的政训组长。是年冬，战争紧张，督练处迁赣南。他协助蒋经国做了诸如“不准打骂士兵”、“禁烟、禁赌、禁娼”等几件好事，其中最令人注目的是“日机炸毁赣州城监狱，徐君虎建议蒋经国释放了在押犯80多人”。

释放犯人的事被怀疑徐君虎有共党作风，重庆侍从室主任贺耀组致电蒋经国，促蒋经国命令徐君虎离开专署。蒋经国送行十里，含泪握别!

1940年夏天，徐君虎回到湖南。这时当年留苏的同学凡黄埔军校出身，升迁者甚多；徐君虎非黄埔保送留学，没有后台，有志难伸。直到1944年9月，衡阳失陷，徐君虎得任新宁县县长。徐君虎素性痛恨山中匪盗，到任半年就次第剿平匪患，为人民造福。笔者(陈浩望)在邵阳教书时，曾听到当地民间艺人的“渔鼓词”，该“渔鼓词”歌唱徐君虎脚穿草鞋，单身在山神庙和土匪头子联络，收编土匪的故事。日寇侵入新宁时，到处烧杀，徐君虎奉命兼任武岗、城步、新宁三县联防自卫司令，他组织了许多游击小队，日日夜夜进袭日军据点与哨所，搞得日寇寝食不安。在徐君虎指挥下，曾夜摸敌军哨所，生俘日兵50余人，获王耀武司令官的嘉奖。

1945年8月，日寇投降，抗战胜利。湖南省政府改组，省主席一缺由第九战区副司令长官吴奇伟继任。当时湘西匪患猖獗，由于徐君虎治新宁剿匪有功，被调任邵阳县长。

永和金号惨案的案犯被判处后，邵阳籍的著名报人、羊春秋先生写了一篇《治官邪，用重典———严惩制造“永和金号”惨案的官匪》，刊登在当时的《中央日报》专栏，影响很大。羊先生还写了一副对联赞誉徐君虎：

山中有盗畏如虎

世上无人硬似君

此联将君虎二字嵌入，上联写徐君虎在邵阳、新宁等地的剿匪业绩，下联写徐君虎的铁骨铮铮精神。

徐君虎在邵阳为人民伸冤后，三湘大地乃至全国几乎都知道徐君虎的大名。湘西地区土匪再度猖獗时，徐君虎被调任大庸县长，致力于招抚工作，以免生灵涂炭。1949年上半年，再度回任新宁，做新宁第四任县长。

1949年4月，中国人民解放军已横渡长江，湖南省由程潜、陈明仁率部起义于长沙。徐君虎响应号召，在新宁率部起义。10月18日，徐君虎在《新湖南报》发表了起义通电。新华社对此事作了报道。电文曰：“新华社华中前线电讯：湘桂边境的新宁县县长徐君虎，于10日率领保安队，警察队举行起义。”起义后，所属部队被编成一个团，徐君虎任团长，加入中国人民解放军行列。后徐君虎转业地方，在长沙加入“民革”。此后，徐君虎任湖南省人民政府参事，并被聘为湖南省政协委员。但由于徐君虎心直口快，有意见就要提，1957年被错划为右派分子，遣送回原籍新宁接受农民的监督劳动。

1979年，湖南省政协召开第四届一次会议，平反后的徐君虎从新宁赶来赴会，重新当上委员，旋又晋任常委、民革第六届中央委员、民革湖南省委副主委、第五、六届省政协副主席、第六届全国政协委员。这时，他一方面在政协清理错案，建议平反，一方面致力于两岸的统一。叶剑英发表告台湾同胞书后，徐君虎在北京全国政协会议上多次谈起应如何提醒蒋经国注重和平统一祖国的工作。回湘后，写了一封致蒋经国的长信。该信是这样写的(略有删节)：

经国兄：

赣南惜别，漓江晤谈，岁月如流，届时又是三十八年了。每忆旧情，夜难入梦。回忆往事，徒增惆怅。

三七年，你为抗日救国归来，到达南昌时，一纸召见，相见甚欢。接任赣南专署，揭开新赣南序幕，朝夕相处，形影不离。你既废寝忘食，我亦心力交瘁。彼此一股热情，相期为国。

四○年你亲来桂林，邀我再度赴赣，深夜抵韶关，方良嫂驾车迎候。留赣之日，如回婆家。闲话家常，不分日夜。你爱我之心，依然如旧。

如今我已年逾古稀，退居故里，纵情山水，欢度晚年，但眼尚明，耳尚聪，看报纸，听广播，关怀国事，未敢后人，对台湾前途尤深系念。此番应邀来省参加辛亥革命70周年纪念，欣逢叶剑英委员长对台湾回归祖国发表九项建议，反复研读，恳切动人。他既体现了全国同胞共同愿望和国家民族的至高利益，也关系到台湾各界人士所关心的问题。更明白表示：台湾当局和各界代表人士，可担任领导职务，参与国家管理，开诚布公，合情合理。我认为你应该高瞻远瞩，平心静气，弃前嫌，排万难，回顾过去，展望将来，接受此次有礼貌的对等谈判，达成第三次国共合作，完成祖国统一大业。

经国兄，分裂的状况，不能再拖延下去了。三十二年来，海峡两岸同胞不相往来，已引起国内外同胞的痛恨和反对，和谈、团结、合作，一致振兴中华，已成为全国人民的共同愿望。我想，以你的聪明才智，是会理解的。去年以来，我游兴甚佳，曾去过你乔梓喜爱的庐山，优美林园，如今更胜当年。洛阳、西安、咸阳的古迹、琳琅满目，美不胜收。越秦岭、入成都，上峨嵋，谒杜甫草堂，武侯祠、二王高、雁然寺，古貌庄严，一一在目。道经重庆忽然想起你随令尊游黄山，拉车查兵的故事，惜行色匆匆未能去一睹黄山真面目。我感到祖国的一草一木，都是情意绵绵，令人陶醉。你固不能忘情，随你而离大陆者，亦未必都能忘情。每逢佳节，听大陆广播，不知流了多少思乡之泪。我敬爱你的心思，依如往昔，衷心地希望你为国家民族争取光辉灿烂的前途，使同僚解除精神上分离的痛苦。坐下来谈吧!有话就说，有意见就提，大家真诚相见，肝胆相照，哪有不可和之局?唯谈则可和，不谈则隔膜难消，成见难排。何况在北京任领导职务的还有旧日的同学和朋友，你与希贤(邓小平)同学时的情感，还很好嘛!我想，这是上帝安排的，一定能为对唱而变为合唱的。同时，回顾革命的历史，国父孙中山完成第一次国共合作；北伐胜利，你父完成第二次国共合作，取得抗日战争的胜利；可是他们都没有看到祖国的统一和富强。今天，祖国已进入了现代化建议时期，你能为祖国的统一团结达成第三次国共合作，则丰功伟绩将永垂青史。这是历史发展赋予你的伟大光荣任务。现值一时之机、万古流芳之世，勇敢坚持担任起来吧!

海天在望，盼握手而有期。纸短情长，幸直言而无怪。书不尽意，希为心照。

徐君虎1981年10月于长沙

蒋经国读信后，百感交集。

三

1988年冬，原中共中央总书记胡耀邦因病在长沙蓉园休养。在几个晚上收看了四集电视连续剧《乱世黄金案》。该电视剧演的就是前述的永和金号黄金案。胡耀邦认为徐君虎是一个不平常的人，是旧社会里难得的好官，想亲眼见见徐君虎。徐君虎当年任湖南省政协副主席。胡耀邦见到徐君虎就说：“见到你，很高兴!在旧社会里，居然还有你这样的县长。为民伸冤，敢反抗自己的上级，了不起!”

徐君虎坦然地说：“无论新旧社会，县长是人民公仆，理应为人民做事。俗语有云：‘当官不为民作主，不如回家卖番薯’!”

胡耀邦点头赞同他的观点，两人谈起中国的前途问题。

胡耀邦说：“青少年是祖国的未来、人类的希望，我们这一辈人老了，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

徐君虎同意总书记对年轻人的评价。他说：“你是中共要人，有权有势，在当前出国热、经商热中，如果你的子女想出国或到深圳、香港经商，只要你一句话。可是你没有这样做。”

胡耀邦笑笑回答：“我也是人民公仆，应廉洁奉公，不谋私也不能特殊。”并反问徐君虎说：“你是湖南民主人士，对我们干部有什么意见?”

徐君虎说：“现在有些人官不大，官僚主义却很严重，但我对你的印象很好。”

胡耀邦问：“对我有什么印象?”

徐君虎：“有两件事我印象很深：第一件是湘西一农户丢失了一个小孩，爱子心切，花了数千元，四处寻找，杳无音讯。你经过那里，不批交县里办，而是带回北京，批交公安部在全国范围查找。在你的过问下，这个小孩在福建找到了，送回到他父母身边。另一件是你不辞劳苦，走访了全国两千多个县，了解黎民的疾苦，很不简单。”

胡耀邦谦逊地回答：“这算不得什么。”

胡耀邦知道徐君虎为了海峡两岸的早日统一给蒋经国写了信，很高兴，勉励徐君虎为台湾的尽快回归祖国继续作出贡献。

胡耀邦接见徐君虎后不久的1989年1月8日，离开长沙去南宁，3个月后的4月15日，心脏病猝发，与世长辞。噩耗传来，徐君虎泣不成声。

1995年5月，徐君虎因病住湖南医学院第二附属医院。羊春秋先生也因病住进了该院(这时的羊春秋已是著名教授兼湘潭大学中文系主任)。这对邵阳旧友，互相看望抚慰。徐送羊名片一张，说一有缓急，随时联系。徐君虎见到羊春秋，就十分义愤地谈到北京市常务副市长王宝森的贪污受贿案，怒形于色。第二天又去探望，徐仍谈王宝森事。第三天去看望，再谈此事。表现出切齿的痛恨。徐君虎逝世后，羊春秋写了挽联一副，送交治丧委员会。联云：

公德我夙钦，对官仓硕鼠，社会蛀虫，总是

发上冲冠，必曰诛而后快；

我病公来探，念慰语尚温，名刺犹热，何期

天不遗，忽鹤化以归真。

下联写徐君虎对自己的关注爱护；上联写徐君虎痛恨腐败的浩然正气，高风亮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