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回年：随同耀邦走西藏（4）：为总书记写讲话稿

总书记在拉萨已一个星期了,各方面的情况大体有所了解。他与万里、阿沛·阿旺晋美、杨静仁等领导同志开小会的机会也多了起来。但他的身体再坚持下去有困难,下去跑是不可能的，准备结束考察工作,返回北京。胡耀邦同志提出,结束考察,除了已经解决的问题以外,最后得开个干部大会,和同志们见面，并由他作报告。领导同志研究决定:干部大会定在5月29日上午举行。

胡耀邦同志有个很大的特点,说干就干。28日决定,29日开会,准备时间只有一天。起草讲话稿是当务之急。他当面交代,由万里同志主持,叫我也参加,组织几个人赶快研究并起草。

在小会议室里,万里同志召集我们马上开会研究起草讲话稿的问题。万里、杨静仁、赵振清等同志都发表了意见。他们谈完后,决定由我和另外三个同志分头去写,各写一部分。越快越好。写出后交我统一遍。我们执笔的几个同志中午顾不得休息,加紧干。连写带统,紧赶慢赶,在吃晚饭前将稿子写出。我顾不上吃饭,便赶紧将稿子送给胡耀邦同志。我第一次来到总书记的房间,里面放着大氧气瓶,只见胡耀邦同志疲惫地躺在床上。他见我进来,说:“你坐。”因为我不知道这个讲话稿他要着重讲什么,没有什么话可说,也就不打算留下说什么,把写好的讲话稿交给他便准备退出。但他说:“别忙我先不看稿子,你先给我谈谈讲话稿的主要内容。”我走不了了，只好坐在胡耀邦同志身旁的椅子上,给他概述了讲话稿的基本内容。他认真听着。当我讲完后,他从床上起身,在房间里一边踱步,一边对我说:“这样写不行,太平了,不尖锐,钝刀子割肉等于白说!”他认真地思考着,然后又说:“我们这次来是要解决问题的,要写出关于建设新西藏的大计来!”他抬手看了一下表对秘书说:“时间很紧了,稿子得赶紧改,你赶快请万里、杨静仁赵振清同志到我这里来研究如何改。”

万里等同志到齐后,胡耀邦同志便抓紧时间谈修改意见。看得出他注意控制感情,说话比较平缓。他说:“明天的讲话我想了一下,觉得需要从大的政策方面讲讲,要提出目标,非常明了。我想了六条,着重讲清这六条,我看重点就抓住了。我先说说,请大家研究一下。”

他头脑反应快,思想敏捷,有条有理,第一次提出了当前西藏工作要做的“六件大事”。他边讲边思索,大脑负荷相当紧张。我在一旁认真记录。讲完“六件”大事后,他稍停片刻说:“大家看看,是否重点讲这六个问题?”万里等同志表示同意,但也补充了一些具体意见。最后胡耀邦同志说:“这只是个轮廓,写成讲话稿还得条理化,有理论色彩。”他转过头来对我说:“刘同志,你晚上要加夜班了,重新整理后给我再看看,明天上午开大会要讲啊!”

总书记的交代,我意识到写讲话稿的任务最后落到我一人头上了。我夹上所有的材料来到会议室,埋下头来从头至尾重新写。由于胡耀邦同志思想清楚,我写起来也特别快,写得很顺畅。几个小时过去了,稿子写出来了,我看看表,已是下半夜两点多钟了。这么晚了,耀邦同志早已休息了,好去打扰他吗?但他有交代,如不给他看,明天开会要是讲稿不行可就是大问题了。我想到这里,便带上刚写好的稿子直奔耀邦同志住处。他果真没有睡,显然在等着看稿子。这次,他从头到尾细看了一遍稿子,说:“大体可以了,明天讲时我再发挥一下,讲完后还可再润色。今天你辛苦了,休息吧!”

离开胡耀邦同志那里,夜很深了,布达拉宫上空星光闪烁，拉萨十分宁静,我尽管忙了一天,也很累,但完成了总书记交给的任务,心里感到愉悦,也不觉得累。我那时正值壮年，人精瘦但身体结实,精力旺盛。人们说,瘦人氧气消耗少。也许是这个原因吧,我在西藏一个多月,没有异样感觉,和在总社时一样能打夜战。别人背着氧气袋,我始终没有用过。

第二天,1980年5月29日上午,自治区干部大会在拉萨“八一”礼堂隆重举行。胡耀邦同志的精神比前些天要好,只见他风采依旧,手舞足蹈地作报告。他的报告,是他在西藏考察的结晶,他在报告中提出的西藏工作“六件大事”是:1.在中央统一领导下,充分行使民族区域自治的自治权;2.大大减轻群众负担,坚决实行休养生息的政策;3.在所有经济政策方面,都要放宽,实行特殊灵活的政策;4.把国家支援的经费,用到发展农牧业和促进发展藏族人民迫切需要的用品上;5.坚持社会主义方向,大力发展藏族的科学文化事业;6.正确执行党的民族干部政策,两三年内,要使西藏的国家脱产干部中藏族干部占到三分之二以上。他说,办好这六件大事,认真实行这六条的目的是什么呢?就是希望两三年内,扭转西藏人民贫困的局面,两三年五六年要超过三十年的最好水平,十年就要大幅度地富裕起来。胡耀邦同志讲话基本上就是我昨晚整理的那份稿子,只是有些地方临时作了发挥。报告会结束后,我即起草新闻稿,因为他事前有交代,写新闻也就快了,以他讲的“六件大事”为主要内容,加以提炼、集中,一篇几千字的新闻报道很快就写出来了。

下午,胡耀邦同志到罗布林卡参观,我即赶去送审稿件。罗布林卡是个大花园,里面树木参天,鲜花盛开,楼台亭榭,小桥流水,环境十分优美。这里过去是达赖的行宫,里面有达赖的卧室、经堂、办公室和会议室,达赖的东西一切保存完好,原封不动,金佛像、达赖睡的被子、用的佛经,历历在目。达赖出走后,罗布林卡正式开放,成为供人们参观、游览的公园。耀邦同志理解记者的心理,见我进来便停止参观,召我到一间休息室审稿。他看稿很快,边看边对我说些具体意见。看完后,他高兴地说:“挺好,重点抓住了,最后请万里同志再看看,审发。”由于稿子顺当,没有过多耽误参观时间,陪同的人也很满意。中央办公厅的一些同志看到这么快就写出了一大篇稿子,给我投以赞赏的目光,有的开玩笑说:“秀才,真不简单啊!”

（未完待续）

（文章来源：本文节选自《重大事件亲历》，刘回年著，新华出版社1999年8月版。）

来源：九号院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