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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宝祥:一套学术资料书出版的流产

发布时间:2023-10-18 14:42 作者:沈宝祥 浏览:422次

一套学术资料书出版的流产

沈宝祥

本文讲一件令人遗憾的事。

我们课题组编著的一套学术资料书,即《真理标准问题讨论资料汇编》,在出版的最后一刻被终止,出版流产。

其经过的大致情况如下。

从1987年开始,本人着力研究真理标准问题讨论这一重要历史事件。与此同时,我也有意识地收集积累有关真理标准问题讨论的历史资料。

经过二十多年坚持不懈的努力,积累的资料已相当可观。

2011年6月,以课题组名义向中央党校科研部申报(本人为课题组负责人),将“真理标准问题讨论资料汇编”立为科研课题。对这个课题,评委会投票一致通过,并报中央党校校委批准,正式立为中央党校校级科研课题,还拨了经费。中央党校科研部将这个课题列为重点课题。

有一次,我同邢贲思副校长通电话谈起这个科研项目,他表示支持这个科研项目,并说,留下历史资料,很有意义。邢贲思当年任中国社会科学院哲学研究所副所长,在真理标准问题讨论开始之前,他就应《人民日报》之邀,撰写了《关于真理的标准问题》一文。真理标准问题讨论刚开始,他就组织了全国性的讨论会。他对我们这个课题比较了解。以后,我又将“真理标准问题讨论资料汇编”目录送邢贲思,请他审阅提意见。他看后认为很好,说我们“做了一件大好事”。

经过进一步的努力,课题比较顺利地完成。

这个课题,即“真理标准问题讨论资料汇编”,共收集文字资料170篇,130多万字,编为第一、二、三个分册,照片资料271幅,编为第四分册。

这套资料是本人历25年努力而取得的成果(以后又有课题组同志参与)。主要内容有:

1,系统收集了胡耀邦发动和推进真理标准问题讨论的材料;

2,系统收集了邓小平支持和引导真理标准问题讨论的材料;

3,收集到中央党校八百学员讨论“三次路线斗争”的原始资料;

4,收集到《实践是检验的唯一标准》一文形成过程中的各个文稿;

5,收集了全国各地开展真理标准问题讨论的大量第一手资料;

6,收集了中央工作会议关于真理标准问题讨论情况的资料;

7,摘录了理论工作务虚会有关真理标准问题的重要发言;

8,编了“真理标准问题讨论史事记”;

9,汇集了各省、市、自治区和人民解放军各大军大区、各大单位主要负责人关于真理标准问题的讲话;

10,收集了真理标准问题讨论补课的大量资料;

11,收集了271幅照片,是《资料汇编》的一大特色。

这套资料全面、客观、翔实地记载了真理标准问题讨论的全过程,是独创性的学术成果。

在这套资料中,收录了胡耀邦作为真理标准问题讨论发动者和推进者的资料,也收录了邓小平作为真理标准问题讨论最有力支持者的资料,但总的思路是,着眼于历史,着眼于全面翔实地反映这一历史事件,而不是着眼于个人。

2012年2月,山东人民出版社决定承担这个科研课题成果的出版。7月,我将全部书稿送交出版社。他们报到新闻出版总署后,新闻出版总署很重视,将这套书列为“‘十二五’重点书籍出版规划”(排在第137号,全部五百多号)。这表明,他们决定要出版这套书。

出版社排印出样稿,送审,这个过程化了许多时间。到2015年,全部过程即将走完。

2015年10月15日,我接到中央党校办公厅一位副主任的电话通知:校领导不同意《真理标准问题讨论资料汇编》一书出版,已将意见反馈科研部。

对于中央党校校领导的这个通知,我感到突然。

在同一时段,我还遇到相类似的其他情况。

2015年11月20日,是胡耀邦诞辰一百周年。本人早在这年8月,就应中央党史研究室刊物之邀撰写的文章,在付印前编辑部来电话说,接到通知,这类文章不能刊登,被撤下了。上海市的刊物邀我写的文章,也是同样的结局。给人的感觉,一方面是隆重纪念,另一方面是严格限制宣传,各报刊不准刊登有关纪念胡耀邦的文章。

中央党校校委是否将不同意出版的决定通知了新闻出版总署,本人不得而知。

但是,新闻出版总署没有放弃这套书的出版。

大约在这年11月,新闻出版总署给中央党校校委发函,就一些资料的编选征求意见。这个文件的全名是:《真理标准问题讨论资料汇编》建议送中央党校审核的部分资料目录。

新闻出版总署送中央党校审核的部分资料目录

2015年12月3日上午,山东人民出版社两位编辑来访,告知:他们已撤销对《真理标准问题讨论资料汇编》的出版项目,退还照片资料。

这说明,新闻出版总署在发出给中央党校审核的部分资料目录后,很快就作出了停止出版这套书的决定。

2015年12月3日中午12点,中央党校办公厅那位副主任又给我打电话,转达校领导对“真理标准问题讨论资料汇编”部分目录的审核意见的态度。他讲了三点:主要是中央党校不对此书是否可以出版表示意见,部分目录中有些材料不宜以个人名义公布出版。

上一届校委批准立项的科研课题成果,这一届校委居然“不对此书是否可以出版表示意见”!还说,有些材料“不宜以个人名义公布出版”。这个科研成果不是个人的任意写作,而是完成校委批准立项的课题。

这套《真理标准问题讨论资料汇编》的出版,就这样流产了。

中央党校办公厅两次给我的电话表明,这套书不能出版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其中有不宜公开的材料。

为了保存资料,我们课题组决定自印一些《真理标准问题讨论资料汇编》(自己掏钱)。

课题组自己掏钱印的《真理标准问题讨论资料汇编》

新闻出版总署要求中央党校审核的部分资料目录,共涉及49条材料。

具体来说,其中28条是未注明出处,要求注明出处。这比较好办。

还有21条大致情况是:

有几条是当事者的记录,审读者认为是“孤证”。其实,这些都是亲历者的记录,是珍贵的第一手材料。《邓小平文选》第二卷中,《“两个凡是”不符合马克思主义》和《尊重知识,尊重人才》两篇,就是于光远个人的笔记整理而成的(于光远对我讲了此事)。《邓小平年谱》1978年7月22日的记载,就是本人提供的,依据是本人的笔记。这些文章,难道能以“孤证”论吗!

下面讲一件与此相关的事。

2013年,本人的《亲历拨乱反正》书稿,有40万字,审读者的评语却是:“几乎全部出自作者本人的亲历与日记,可以算作第一手资料”,“对研究‘文化大革命’后党和国家进行拨乱反正这段历史提供了很有价值的资料”。这是同一审读单位对同类著作的审读意见。同类的著作,一说是“孤证”,又一说是“第一手资料”,“很有价值的资料”。

有一些是中央党校的内部材料,如《理论动态》、《中央党校校刊》刊登的材料。这两个刊物,是内部刊物(没有定为机密件),有关真理标准问题讨论的文章,过了三四十年,已经没有什么机密性。

其实,新闻出版总署所列的49篇材料,大部分,包括吴冷西的电话,有“机密”字样的内部刊物照片,已在本人的《真理标准问题讨论始末》全文或部分公布了,都是经过新闻出版总署委托单位审查批准的。胡绩伟、杨西光等六人在理论工作务虚会上的长篇联合发言,已在《胡绩伟自述》第三卷全文收录(卓越文化出版社出版)。叶剑英在中央党校开学典礼上的讲话,第二天就在《人民日报》全文发表了。上述材料,基本上已不存在保密的问题。

在同一背景下,对某一具体问题的处理,还是有伸缩性的。本人研究真理标准问题讨论的项目,第一次报告申请立项时,校长批示“没有必要”,从而被否定。以后换了领导,我又报告申请立项。新来的校领导批示:这个项目有重要意义,并将这个项目提升为校委委托项目。可见由于人们识和胆的差别,对同一具体问题的处理,会很不相同。

2015年,《真理标准问题讨论资料汇编》这套学术资料书出版流产,迄今又过去了八年。真理标准问题讨论这一历史事件,已过去了45年,快半个世纪了。从推进学术研究考虑,出版这套学术资料书,不会有什么消极影响,不应有什么障碍。

前些时候,我阅看了九篇有关真理标准问题讨论的文章,都是博士研究生撰写的。这些文章有特点,但也都反映出他们看到的材料太少。

2023年9月8日稿

2023年9月20日修改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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