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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原 纪彭罗: 罗瑞卿大将一家在“文革”中的遭遇

发布时间:2024-02-26 17:48 作者:罗原 纪彭罗 浏览:425次

罗瑞卿,这位深受毛泽东信任的开国大将,曾担任第一任公安部长,多次陪同毛泽东出巡,后担任总参谋长,却在1965年12月出乎意料地被突然打倒。从那一天起,文革开始进入倒计时。罗瑞卿和他的一家人也在文革大动荡中沉浮不定,感受人间的冷暖炎凉、悲欢离合。

一个家庭的苦难也是一个民族的苦难。我们怀着复杂的心情,找到了罗瑞卿大将的儿子罗原。罗原,罗瑞卿的小儿子,生于1953年,因文革中断了学业,后来在中欧国力中心获得MBA学位,与几位朋友共同创办北京标准国际投资管理公司,现任该公司董事长。

6月30日下午,罗原在北京宽街附近一处四合院里接受本刊专访。他的书房全是中式陈设,很朴素但是很舒服,书桌略显凌乱,随意堆放着《希腊精神》和《西方哲学史》等书籍。罗原个子挺高,脸庞清瘦,和照片里的“罗长子”真有几分相似,他一见面就笑着说:“父亲风光的时候,我还小,我知道的都是倒霉的故事。”

林彪:罗瑞卿是谁的人?

1959年庐山会议,国防部长彭德怀和中央军委秘书长兼总参谋长黄克诚被打倒以后,毛泽东起用林彪做国防部长,林彪提名我父亲做总参谋长。按理说,我父亲应该是林彪的人,但他政治敏感一向比较低。在他眼里,只要忠于毛主席就行了。

这也是我们家庭教育的缩影,父亲的经历很简单,所以我们家的教育也很单纯,是非常正统的教育。在很长时间里,我们都觉得世界是非黑即白的,而现实的复杂都是我们在社会上慢慢学到的。

从我父亲的政治生涯看,他早年考入黄埔军校武汉分校,大革命失败后,他没赶上参加南昌起义,所在部队就被张发奎缴械,打散了。后来从上海坐船到福建,加入张鼎丞的闽西纵队。等到红四军打福建的时候,毛委员把他带走了,之后就一直在军队,跟随毛主席。

从1959年到1964年,是我父亲在政治上的上升期。1959年4月,他任国务院副总理,9月又兼任国防部副部长,中共中央军委常委、秘书长,总参谋长,后来又出任国防委员会副主席、国防工业办公室主任。1962年9月,又在党的八届十中全会上当选为中共中央书记处书记。

如果说他在政治上感觉到有什么问题,那应该是到了1963-1964年全军大比武的时候。大比武刚开始时,毛泽东、周恩来、刘少奇、贺龙、叶剑英都很支持,主要的领导人都分期分批地去看大比武。全军兴起军事训练的高潮,推广郭兴福教学法,在全国各大报纸都宣传,非常热闹。那时候我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有一次去看夜间军事演习,心里非常高兴。我记得当时还发了一袋食品,里边有一根香肠、一个鸡蛋、一个面包,还有一段酸黄瓜。在60年代,能有这样好吃的东西,很不容易,所以当时感觉太美了,就跟过节似的。

没想到,大比武引起了时任军委第一副主席,兼任国防部长的林彪的不满。这也是人之常情,一个人长期生病,忽然有一个有关军队的大事,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有想法也是很自然的事情。1964年的全军大比武本来是为了进一步促进部队的军事训练,提高全军的军事素质和战斗力,但这一做法却不符合林彪此时的治军思路。早在1960年,林彪曾提出部队“四个第一”的观点,即人的因素第一、政治工作第一、思想工作第一、活的思想第一。大比武显然与他的“四个第一”不一致。因此,对于这次全军大练兵和大比武,林彪是很不满意的。

1964年11月30日,林彪借全军组织工作会议召开之机,再次提出要“突出政治”。他说:“各级党委一定要把政治思想工作放在首要地位,一定要突出政治。”他甚至说,军事训练不应冲击政治,相反政治可以冲击其他,并要求1965年应当着重抓政治。林彪的讲话作为《关于当前部队工作的指示》下发全军贯彻执行。在林彪的压力之下,大比武活动就这样偃旗息鼓了。父亲对此很有一些看法,他曾经说:“不要搞空头政治”,“如果单纯把政治搞好,别的都不好,垮下来,这种政治恐怕不能算政治好,是空头政治,哪里有这种政治!”“军事训练搞不好,浪费事小,打起仗来就要亡党亡国”。

大比武之后,林彪认为罗瑞卿不听话,同他有二心,不禁问出“罗瑞卿是谁的人?”其实,大比武是贺龙主持军委工作时搞起来的,父亲是执行者。林彪反对大比武,这就必须要说到林彪、贺龙和我父亲之间微妙的关系上了。

一仆二主:父亲被夹在林彪与贺龙之间

父亲一直是林彪的直接下属,按说应该属于林彪的人。当时因为林彪身体不好,中央就叫贺龙主持军委工作,我父亲是军委秘书长,自然和贺龙接触多起来,有什么工作也主要是找贺龙商量。其实,贺龙和父亲从来就不是“一个山头”上的人,也没有共过事,只是因为工作关系接触比较多,脾气秉性比较近,私交也挺好,两家就逐渐走得比较近了。

贺龙是个很有情趣的人,喜欢钓鱼、打鸟,哪有什么好吃的就去吃,哪有好玩的就去玩。所以,我小时候就很喜欢贺龙。见到他,他会大声叫我:“儿子,过来抱抱!”然后把一点好吃的分给我。在贺龙家,你就是在地上打滚都没事。所以,我们家的孩子都很喜欢贺龙。

大比武之后,林彪的反应使父亲逐渐感觉到压力,他也想办法找机会弥补与林彪之间的裂痕。有一次,父亲去看林彪,林彪批评他“封锁我,不来我这里!”还有一次,叶群对父亲说:“以后你来找101(指林彪),不要先打电话。你一打电话101就紧张、出汗,不知道又出了什么事情。你不如直接来汇报比较好。”后来父亲就这样做了。没想到不久又传出话来:“罗瑞卿不打电话就来,这是要想林彪早死。林是病人,不打电话直接就来,他很紧张。”这样,在处理和林彪的关系上,父亲很为难。

那时候林彪也有意想拉着我父亲。有时候叶群会邀请郝治平(罗瑞卿的妻子)去家里,送一些剪花,或索要我家孩子的照片。去林家的时候,叶群曾对妈妈说:“他们两个男人在一起就硬碰硬的,我们做女人的要能在中间缓和一下就好了。”我母亲更是一个简单的人,她不理解一个国防部长和一个总参谋长在一起,女人掺乎啥呢?我母亲回忆说,有一次叶群来找她,说101身体不好,不能经常带着你们去玩。我想这话就是特指贺龙的。叶群还说:“101不能出门,我们家的孩子都比较内向。你家的孩子多活泼,能不能带你家的孩子来玩。”后来父亲带我去林家,可能就是因为这件事。

我记得父亲带我去看林彪,就和去贺龙家完全不同。去之前就非常紧张,提前叮嘱我:“林伯伯是个病人,去了以后不要吵。”最后还嘱咐我“到那,见到林伯伯叫一下就可以出去了”、“不要到处乱跑,不要吵闹”。我想那时候父亲已经感觉到了压力,要不然他见林彪不会这么紧张。

那次去见林彪,我印象很深。我记得我们去的是他在北戴河的寓所。一进门就感觉到一种压力,屋里所有的窗帘都是拉着的,光线很昏暗。由于事先千叮咛万嘱咐,我很紧张。父亲带着我走进林彪的房间,我已经记不得房间里是什么样子了,只记得林彪坐在那里,脸色非常白,他看了我一眼,我抓着父亲的手,叫了一声“林伯伯”就出去了。

蒙冤跳楼,“自绝于人民”?

父亲在林彪和贺龙之间,虽然有点难受,但是从没意识到会出这么大问题。因为他一直觉得自己是忠于毛主席的。为什么要在文革前打倒罗瑞卿?这个事情现在说法很多。我觉得,文革前,在元帅里毛泽东能用的只有林彪,由于7000人大会上林彪的表现,当时毛泽东最信任林彪。其他元帅,朱德已经高高挂起,彭德怀已经被打倒了,刘伯承在五十年代就受了批判,贺龙是二方面军的,陈毅是新四军的,罗荣桓去世得早,徐向前是四方面军的,而聂荣臻和叶剑英在军队里的威望也赶不上他。林彪是一方面军的,在元帅里最年轻,排名紧随朱、彭。所以数来数去,毛泽东只剩林彪可用,也只有林彪才能叫他放心。

在父亲这个位置上,被上级批评是常事,他不觉得主席、元帅们批评他有什么问题。可12月会议却很不寻常。1965年12月8日至16日,毛泽东在上海主持召开中央政治局常委扩大会议。会议分为三个小组,组长分别是刘少奇、周恩来和邓小平。叶群在会上分三次作了近10个小时的发言,讲得有声有色:“罗长子反对突出政治,他胡说既要突出政治,也要突出军事,军事政治都重要。搞折中主义。”

罗瑞卿与夫人郝治平

对于这样的突然袭击,事先父亲一无所知,会议召开时,他正在云南昆明巡视部队。他到昆明那一天,解决罗瑞卿问题的上海会议即已开始,父亲却蒙在鼓里,对12月会议的缺席批判,全然不知。10日下午,他突然接到要他返回上海开会的通知。当时会议给父亲列了三大“罪状”:一是反对林彪,封锁林彪,对林彪搞突然袭击;二是反对突出政治;三是向党伸手。

12月会议后,气氛明显有了变化。当时,我们家正修房子,父母住在钓鱼台,孩子们因为就近上学则住在景山附近的招待所。父亲从上海开完会回来,就不能回钓鱼台了,直接住到了新六所,他也不大爱讲话了。我后来才知道父亲遭到隔离审查。

到1966年3月,对父亲的批判升级了。逐渐给父亲一大堆罪名,3月18日,父亲跳楼自杀,把腿摔断了,然后送到北京医院治疗。由于当时党内民主生活极不正常,父亲被隔离审查,申辩无门,倍感屈辱。他不愿背着“反党、反毛主席”的恶名苟活于世,为明心迹,他在夜里从关押自己的三层楼上愤而跳下,准备用自戕的方式以死明志。

那时我上小学六年级。学校组织学生在石景山钢铁厂劳动十天,住在厂里,就在这期间发生了父亲跳楼的事情。我从石景山回到家里,就再也没见到他,我的一支小气枪也不见了。我很喜欢这支枪,回来就找,但是找不到。家里工作人员也不告诉我,只说气枪坏了去修了。我挺郁闷的,但也没多想。现在想想,其实是对家里采取了措施,收缴家里的武器,以防不测。

之后家里的变化就比较大了。12月会议父亲遭到批判,只是免除军职,地方的职务还没有撤。可父亲自杀未遂后,就完全不一样了,按照共产党的说法就是“自绝于人民,自绝于党”,上升为“敌我矛盾”了。他跳楼之后,直到1972年以前,我再也没有见到父亲,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只从报纸上知道父亲是个反革命,是人民的敌人,也没有想过将来还能见到他。

抄家之后,每月只有20元生活费

1966年,我上初中一年级,文革爆发了,学校也就不上课了。记得复课闹革命的时候,我去学校上过一节化学课,我还记得课的内容是“镁带的燃烧反应”,下课后我被2个同班同学和1个外班同学打伤,从此就不再去学校了。

文革刚开始不久,有一天,一大帮高干子弟,集体来我们家抄家,他们用皮带打我的妈妈、剪我妈妈的头发,当时我姥姥和姥爷也住在家里,也遭到了他们的殴打和侮辱。姥姥、姥爷后来被押送回老家,姥爷含恨自杀,姥姥不久也死了。这些孩子都是我和我姐姐的同学,他们的父亲和我父亲级别相近。这件事情对我刺激非常大,教育也很深。一夜之间一切都变了。经过这个事情之后,我和这些同学就不再来往了。

这以后,家里条件就完全不一样了。原先照顾我们生活的工作人员都没有了,我们只能自己买煤、买菜,暖气和热水也都停了,开关就在一个锁着门的操作间里。我哥哥有一次砸开玻璃,把开关打开,一下子家里就暖和了,但工作人员只要一发现,就立马关上。这是一种很无聊的做法,无非就是让你生活上难受。那时候,只要出门,胡同里的孩子就会拿石头砸你、侮辱你、向你吐口水,这都是家常便饭。你会发现非常孤立,没有任何地方能寻求保护,只能忍着,除非你自杀。

到了1967年,我们搬家到了白塔寺附近华嘉胡同的一个小院子里。那时,组织上一个月发给20元生活费,所以也饿不死。后来我们知道,这个钱是从父母的工资里扣除的。秘书们住在正房,妈妈和我们这些孩子挤在西厢房的3间小房里。这时,也有一些人暗中帮助我们。我们不会生炉子,大师傅就把一个烧好的蜂窝煤端来。做饭的时候,发面发不好,不是碱大了,就是发酸了,他就帮我们弄好。这些底层工作人员,都是暗中帮助我们,不能被秘书们看见。秘书们负责看管我们,他们自己也在被审查,对我们的态度完全不一样,他们也要靠这些来洗刷自己。

1968年初,妈妈也被关进了秦城监狱,后来兄弟姐妹纷纷离开,有工作的、有插队的。学校通知我去吉林插队,当时就剩下我一个人了。临走的那天晚上我还想,钥匙怎么办呢?其实,担心是多余的,早晨我出门时,我们家一个秘书从外面回来。我们俩打了一个照面,一句话都没说。从此以后几年,我们家在北京就没有立锥之地了。

9.13之后,给毛泽东写信要求探望父母

从景山学校通知我到吉林插队开始,一个月20元的生活费也就没有了。不去插队就只有饿死。我离开北京时并没有多想,也对农村完全没有概念。同行的人大都是景山学校的同学,所以也没有觉得多生离死别,反正北京也没有家了。在农村生活一阵子之后,觉得插队也有插队的好处,离开了北京这个政治漩涡,可以获得一种安宁。只要好好劳动,挣足自己的口粮,不会有什么事情来麻烦你。

从1969年到1973年,我在农村插队,这个时候父亲被秘密关押在卫戍区的一个摩托连,母亲被关在秦城监狱。1971年9月下旬,我偷听苏修电台,第一次听说了“林彪坠机身亡”,不久,一个从北京探亲回来的同学告诉我,“林副主席叛逃,飞机掉下来摔死了!”我当时非常震惊,但是并没有立刻意识到这件事会和我的命运有什么联系。

老乡们却比我乐观。记得是1972年的春天,我们知青和老乡一起在地里劳动。天上飞过一架撒农药的飞机,有个老乡就说,“这说不定是来接罗原的,现在林彪倒台了,他爸爸可能要恢复了。”

1972年春节前后的一天夜里,下着大雪,生产队的治保主任来找我,当时集体户里的知青都回家探亲了,就我一个人在,他进来时拿着一封信,很紧张,叫我赶紧看看。打开信封一看,是中央军委办公厅的调查函,询问我的情况,大队回复,说我“思想政治上一般,劳动和群众关系比较好”。当时治保主任很生气地骂道,“他奶奶的!要是说你思想很好,你不就能回去了么!”

到了后半年,政策开始松动,我们就经常回北京。有的人家被允许去监狱探监,我们就一起交流怎么能去探监。那时候我们在北京没房子,回来以后就找朋友借住。生活上靠哥哥姐姐接济一些,还有就是靠偷,画月票、火车票。我们在一起的朋友大都没有革命理想,本能地追求快乐,找点乐子,去谁家听一个好的唱片、听一个手风琴高手的演奏、一起去洗个热水澡、有人请你去喝一瓶酸牛奶,都是很美好的事情。

同时我们开始给毛泽东、周恩来写信,要求探望父母,要求在北京安一个家,当然也要求继续发放生活费。我们直接把信写给毛泽东,信封上写“伟大领袖毛主席收”,落款写是“罗瑞卿的子女”,这种寄信的方式有人试过,中央可以收到的。我们也很快得到了回应。一天,来了两个军人,当时我们还挺紧张,可他们态度很和蔼,告诉我“写给毛主席的信收到了”,并给我们在景山后街的大楼里分了两间房子,恢复了每月20元生活费。不久又通知我们“在家等探望父母的通知”,这时候我真觉得生活有点希望了。1973年底到1974年初,爸爸、妈妈相继恢复自由了。那时候住在招待所,一家人终于可以经常见面了。

福州养病,皮定钧准备拉队伍上山

父亲恢复自由后,一直住在总参招待所,上面交代不能叫首长,也不叫同志。每个月发80元生活费。这段时间父亲一直在读书,看鲁迅全集,看摩尔根的古代社会,他很谨慎,基本不说什么。后来张爱萍将军介绍福建有个老中医,能治他的腿病,组织上批准他去福州治病。我那时候没有工作,就在福州照顾他。

这段时间我和父亲聊得比较多。我问父亲,在暴风骤雨之前,为什么你完全没意识到危险?为什么他们这么整你,把你往死里整,你还对毛泽东死心塌地,“你是不是有一些愚忠?”

他淡淡地回答说:“你们可以批评我,这很容易。但是我们对毛泽东的信任,不是凭空产生的。”父亲说,长征的时候,每天都有可能死去,但只要是毛主席在指挥,仗就打得好,比较顺,没被天天追着打。“你不要觉得我们都没脑子,那个时候我们对毛主席的信任是最直接的,就是跟他活下去。”

我那时20多岁了,没工作、没学历,连户口都没有。父亲最担心的是我们的未来,我们的前途,他觉得对不起我们,我们则尽量化解他心中的苦闷。时任福州军区司令员的皮定钧给了我们很多照顾。虽然父亲和皮定钧以前没有共过事,但他一直很尊敬我父亲。我们家的日子刚好过一些,又赶上“批邓”和周恩来去世,政治空气又紧张起来。最紧张的时候,皮定钧告诉父亲,他准备拉着队伍上山。“罗总长你腿不好,我们抬着你,你告诉我们怎么打,我们就怎么打。”父亲是一个很矫健的人,喜欢运动。骑马、游泳、乒乓球都很在行。现在坐在轮椅上,人就很沉默了。至少在那个时候,父亲一直忧心忡忡,并没有解脱。

直到1975年建军节的时候,父亲以中央军委顾问的身份参加了军委招待会,第一次出现在公开场合。从那以后,他便在全国各地走了走,毕竟他在监狱里时间太久了,希望看看祖国的大好河山,放松一下自己。

父亲恢复名誉之后,我的政策也跟着落实了,在1975年初我当了兵。那时候,当兵就是一种落实政策,起码可以解决户口,其实我当时很不想当兵,由于文革,我觉得军人就是军管人员,就是法西斯。妈妈说要是不当兵,我连户口都没有,只有农村户口。后来找了彭绍辉副总参谋长,他批准我就近在福建军区当兵。皮定钧交代了31军政委,告诉他我的身份。当时文革还没结束,事情随时有可能变化。那个政委交代我:“有人问你的家庭情况,你只能说两点。第一你是北京的,第二你父母是国家干部,其他什么也不要说。”直到上车还反复叮嘱!

在福建当兵的时候,妈妈给我写了信,信上说了很多,“你13岁家里就出事,叫人打,叫人欺负,又到农村,现在刚刚好一些,你又得去当兵……我们很对不起你。”我很难受,给妈妈回信:“妈妈,你千万不要这样想,这些年,我们苦是吃了一些,你们也吃了苦,我也吃了一些苦,但是咱们家的苦还有人补偿,还有人给平反,补发工资,还恢复待遇,中国老百姓的苦难呢?饿死那么多人,有人补偿么?今后,咱们永远不要提我们家的这点苦……”我妈妈收到这封信非常感动,这封信她一直揣在身边,逢人就说“我儿子很棒,他有这个觉悟。”

粉碎“四人帮”之后,邓小平提议我父亲当军委秘书长。那年父亲72岁,他说:“不能站起来,怎么当好军委秘书长?想下部队,坐在轮椅上可不成。”父亲想治腿病,当时德国在这方面技术最先进,但我们和联邦德国还没有外交关系,老帅们倒是有点担心,怕出危险,说风险太大;妈妈觉得最多是治不好,从没想到还会有更为严重的后果。由于父亲坚持要去,最后邓小平支持了他的意见。1978年7月18日,在妈妈的陪同下,父亲住进了海德堡大学骨科医院,经过医院内外科检查,决定于8月2日手术。上午7点,父亲进手术室,到中午12点左右手术顺利完成,很成功。傍晚,父亲从麻醉中清醒过来以后,还对为他手术的医生用英语说:“晚上好,谢谢你。”医生替父亲把手术后的左腿搬动了两下说:“明天你就可以下床。”两个人都笑了。一直到晚上12点多,父亲的情况仍然平稳。没想到次日凌晨2点半,他突发心肌梗塞。当妈妈赶到医院时,父亲已于波恩时间8日凌晨2时40分离开了人世!

秘书眼中的罗瑞卿

王仲芳

毛泽东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话:“罗长子往我身边一站,天塌下来,有他顶着。”罗瑞卿在公安系统工作了整整10年,后来担任国务院副总理、中央军委秘书长、解放军总参谋长等多个要职,但是在“文革”前夜,他不幸蒙难,度过了10年的艰难岁月。“文革”结束之后,又是他公开地支持真理标准的大讨论。今天,曾经担任过罗瑞卿政治秘书的王仲方老人,将向我们讲述他眼中的罗瑞卿。

1966年春节,王仲方从外地回到北京,想去看望他的老领导罗瑞卿,但是,这一次他却没有看到。

王仲方 (以下简称王):因为罗瑞卿在10年公安工作当中,有的时候毛主席批评他,有时批评得很严厉,比如说,“三反五反”的时候,有人揭发他,说他1951年到广州去考察工作的时候,花了很多钱,很奢侈,毛主席还点了他的名,他挺紧张的,因为那次是我跟他一道出去的,我知道这个情况,后来我就帮着罗瑞卿写了个检讨,毛主席看了很满意,就算过关了。所以这次我心里想,罗瑞卿这又出事了,是不是我再去帮他写写检讨吧,秘书讲你千万别来,说现在情况跟过去可大不一样了。所以我就没有去。

后来,王仲方回到他工作的青海省,从中央下发的文件中,王仲方得知了罗瑞卿的进一步消息。1966年3月18日,面对批判无处申辩的罗瑞卿从家中的阁楼跳下,他没能结束自己的生命,只是从此失去了健康的左腿。

王:上海会议以后,北京就开了个军委会批判罗瑞卿。后来就上纲,越上越高,搞得罗瑞卿就没办法回答这些问题了,最后罗瑞卿跳楼自杀。缎库胡同三层小楼,是两层,上面一层叫做阁楼,就是放东西的,很低,他就从阁楼的窗子里爬出来跳下来的。那个楼不算高,四五层下来的话,他早就摔死了。

在中央下发的文件中,王仲方了解到,中央认为罗瑞卿的错误,是修正主义的错误,是资产阶级野心家篡军反党的错误。此时,王仲方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也判断自己难免会受到牵连。

王:罗瑞卿问题出来以后,虽然主要是军队的问题,没有牵涉到公安。但是我作为一个老公安,而且在他的身边工作这么久,关系又比较密切,我们有这个弊病,就是哪一个人出了事以后,就要从他祖宗三代查起,而且即使他工作很有成绩,也要肃清他的影响,所以我觉得我可能跑不了了。

1949年,中央筹建公安部,毛泽东电召罗瑞卿到北平,让他担任公安部部长。7月,罗瑞卿走马上任,公安部每天等他处理的文件堆积如山。正是在这一时期,王仲方到罗瑞卿身边,当上了他的政治秘书。

王:要找个适当的人去罗瑞卿身边工作,可是大家很踌躇,因为罗瑞卿这个人办事快捷,而且要求很严,如果要是有地方有时候搞得不对,他批评是很严的,有时候一点情面都不讲,所以很多人都不敢到他那儿去工作。拖了很久以后,文件、电报积压得越来越多了,后来我就给罗瑞卿写了封信,说如果找不到适当的人,我来试一试,不合适的话,再换人。

在王仲方看来,罗瑞卿虽然以严肃闻名,但他并不是完全不讲人情。早在延安时期,王仲方还是抗日军政大学的一名学员时,就曾给时任抗大教育长的罗瑞卿提过意见。

王:罗瑞卿讲课讲了一个多月以后,征求大家意见,说同学们对我讲课有什么意见?大家都说,你讲得好,没意见。我就站起来,我说我有意见。他说你有什么意见,我说你到这里讲了一两个月的课了,从来都没看见你笑过,我说你是不是对我们这些大后方来的学生们有意见。罗瑞卿很动感情地说,我不是对你们有意见,看不起你们,对你们到抗大来学习,我是满心高兴的,可是我笑不出来,因为我在红军作战的时候,嘴部负伤了,嘴巴张不开,所以说我想笑,我也笑不出来,还请你们大家原谅。

经过一段时间的试用,王仲方的工作能力得到了罗瑞卿的认可。

王:一去的时候,我说我是你的学生,抗大三期学生。罗瑞卿说你不是我的学生,我们都是毛主席的学生。

王仲方说,建国初期,公安工作面临着保障安全和稳定社会的重任。

王:国民党特务想要造成首都的混乱,那时他们就在有轨电车总站长辛店纵火,几十辆电车都烧掉了。那时候电车本来就不多,所以特务想造成交通混乱,人心也就不安定了。当时类似这样的破坏活动可不少。比如说有个辅华火药厂爆炸,有个翠明庄,国共和谈的时候,中调处执行部就在那里,叶剑英他们都在那个地方住,突然起火了。当时不是这个地方冒烟,就是那里起火,搞得挺紧张。

罗瑞卿担任第一任公安部长,是毛泽东亲自点的将。建国初期,公安工作面临一团乱局,罗瑞卿在10年公安部长的任上,开展了“镇反”等运动,摧毁了国民党潜伏在大陆的特务机构,此外,公安部还担当了中央领导人的保卫重任,秘书王仲方说:罗瑞卿实际上是毛泽东的一个大警卫员。所以才有了毛泽东那样的话:“罗长子往我身边一站,天塌下来,有他顶着。”1951年,按照毛泽东的指示,罗瑞卿指挥公安系统在全国开展了“镇反”运动。

王:这个事情在全国发动以后,抓了一大批人,也杀了一大批人。当时那些罪大恶极的人被抓起来以后,采取杀人以前贴布告的方式,说什么人犯罪了,犯的什么罪。另外,枪毙罪犯是采取公开镇压的办法,就是让这些留下的国民党的散兵游勇不敢妄动,你要是再搞破坏活动,我立刻就镇压你。所以镇反运动,搞了一年多,还是起了很大的效果的。

1951年5月,全国镇反运动取得决定性胜利,公开的破坏活动减少了,但隐蔽的特务活动日益增多。罗瑞卿指示各地公安机关要加强隐蔽战线上的斗争。

王:所以那时候就给广东省公安厅做了工作,加强他们的力量,就是做到炸弹不允许过韶关。

绝大多数特务活动被阻止在中国的南大门,但也有少数漏网的特务潜入北京。1954年6月,蒋介石派出外号“赛狸猫”的飞贼段云鹏,目标直指中央最高领导人。

王:段云鹏,国民党的王牌,算是天字第一号的杀手,据说他能翻墙入户,也善于打枪。蒋介石让他来暗杀毛泽东、周恩来等主要领导人。他也居然利用他的旧关系到了北京,几次到北京来,我们都没抓住他。

建国后,公安工作的一项重要工作内容,就是负责中央领导人的安全警卫。得知段云鹏潜入大陆、伺机暗杀中央领导人的消息后,罗瑞卿认为不能消极等待,要巧设圈套让他进来。1954年国庆节前,公安系统布下罗网,活捉了飞贼段云鹏。

王:抓住他以后,罗瑞卿就报告毛主席。毛主席挺高兴地说,这个人把他抓住挺好,说是不是他轻功很好,是不是让他飞一个,我们看一看。

经过“镇反”运动,又打赢了隐蔽战线上的斗争,罗瑞卿领导下的公安工作连连告捷。1956年,这是全国发生案件最少的一年,而且那一年真正是让老百姓做到了夜不闭户,晚上不关门睡觉也放心了。路不拾遗,就是拾到东西以后,不据为己有,连小学生都会将拾到的一毛钱交给交通警。所以当时那个社会治安情况确实是最好的一年。在王仲方眼里,公安部长罗瑞卿把护卫毛泽东的安全看成重中之重。

王:毛主席如果要到北京天桥剧场去看戏,罗瑞卿不放心,都要亲自去看一看剧场周围安全保卫怎么样,包括警卫的安置。另外就是毛主席坐的椅子,他要先去试一试。毛主席如果要是出去,都是罗瑞卿亲自陪同他。每年的5月1日、10月1日,天安门要开大会,晚上还有晚会,罗瑞卿经常都在毛主席身边,所以罗瑞卿实际上是毛泽东的一个大警卫员。当然了,其他的领导人的安全,他也关心,但是他对毛主席的安全,是觉得自己特别负了一个特别的责任。

建国初期,公安部的报告按照惯例先报到政务院,毛泽东看不到公安部的报告,就专门把罗瑞卿找去提出批评。

王:毛主席批评他,说是你们烧香找错了庙门,公安工作这么重要的部门,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找我?周总理解释说,他们报告是有的,送到我这里了,我没有转给你。把罗瑞卿搞得挺紧张,所以回来以后,赶快给我们办公厅这些人讲,以后要直接给毛主席送报告。当时规定我们每一个月要写一次综合报告。

此后,公安部很快完备了直接向毛泽东本人的请示报告制度。王仲方说,那时毛泽东对罗瑞卿的工作是满意的。

王:我们知道毛主席和罗瑞卿关系是很密切的,而且他也很爱护罗瑞卿,罗瑞卿如果有什么毛病,别人有什么反映,他就告诉罗瑞卿,说你要注意;如果哪一个领导人有什么看法,就让罗瑞卿亲自到那位领导人那里去说明情况。

罗瑞卿凡事求好求快,毛泽东对他的这种工作作风曾经给予提醒。

王:毛主席曾经提醒过他: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当然他也比较注意了,但是他这个严肃是有名的。

1959年,罗瑞卿离开他工作了10年的公安战线。罗瑞卿离开公安部后,王仲方也从公安部调到了青海省委工作。

王:1965年是他的事业的高峰,因为这个时期他是军委的秘书长,军委的常委,林彪又经常生病,实际上是由他来主持工作,虽然名义上是由贺龙来主持工作,但是实际上具体工作都是他做的。当时有一个反法西斯战争胜利的纪念日报告,是个非常重要的报告,本来由林彪来做的,林彪不能出来,所以就由他来做,这个报告真是震动全国,影响也很大。可以说那个时候罗瑞卿真是“意气风发”,而且工作从各方面来讲,又都很顺利。

1965年,王仲方眼里正“意气风发”的罗瑞卿并没有意识到,有人会对他不满。作为总参谋长,罗瑞卿经常向主持军委日常工作的贺龙请示工作。林彪就向罗瑞卿提出要加强通气,说他通气是有的,但是还不够,要加强。

王:那个时候我想他可能也缺少警惕,也得罪了一些人,特别是可能得罪了一些老帅,不光是林彪,当然林彪那时候对他更不满意,所以这样就找了各种理由来非难罗瑞卿。

1965年11月,上海会议前9天,罗瑞卿到苏州向林彪汇报工作,谈话过程也相当平和。此后,罗瑞卿按计划飞往大西南察看地形。

王:我感觉他没有感觉到好像会有什么,因为他觉得最可靠的就是毛主席支持他。如果他要有什么不合适了,毛泽东会提醒他。所以搞一个突然袭击,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在这个突然袭击面前,他受不了了。在上海会议以前,他心里毫无准备。

1965年12月8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扩大会议在上海锦江饭店召开,这次会议也被称为是“上海紧急会议”。会前,包括刘少奇等在内的中共高层领导都不清楚会议的内容,见面的时候还互相打听。而在会议的前三天,罗瑞卿并没有到会,只是到12月11日,接周恩来的电话通知,罗瑞卿才赶到上海参加会议。当时的罗瑞卿,并没有想到,一场风暴已经来临。

王:讲到上海会议,他挨整那一次,当然这个上海会议,是一个谜,究竟毛泽东为什么在那个时候要开上海会议,而且把罗瑞卿拿下来。

1965年12月,上海会议期间,王仲方因为健康问题正在上海治病。时任公安部长的谢富治到上海参加会议,王仲方到锦江饭店去见这位老朋友,因此得知了上海会议召开的消息。但是对于王仲方来说,他并不认为这次会议与中央的其他会议有什么不同。

王:中央开会,我作为青海省委的秘书长经常出席,所以觉得一年都要开一两次,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王仲方事后得知,上海会议与他所参加过的其他会议,气氛大不相同。

这次的会议特别保密,所有的秘书、随员,都不能参与,文件本来都是由秘书来保管的,这次不要秘书保管,由中央办公厅的机要局局长,亲自把文件送到每个人口袋里,每个人发一个小的保险柜,放里头,不让任何人接触。所以这个会议开始以后,气氛就非常神秘。

12月11日,一架专机将罗瑞卿和他的夫人郝治平接到上海,但罗瑞卿夫妇并没有踏进锦江饭店的大门,被汽车直接拉到一个小院子里软禁起来。

王:上海会议半截的时候让他来的,他在云南边境上察看地形,然后被通知来开会。在飞机上的时候,他还在处理文件,等下了飞机以后,进了住的地方,周总理和邓小平告诉他,他才大吃一惊。

很快,上海会议的内容就在党内传达了,会上集中讨论了罗瑞卿反对林彪,反对突出政治和向党伸手三大问题。

王:那是上海会议完了以后,上海市委的副书记就给我传达了。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觉得不可想象。不久,胡耀邦到了上海,我还给胡耀邦讲:这是怎么回事?胡耀邦说:不要紧,罗瑞卿现在虽然军队的职务免了,但是他的副总理和中央书记处书记的职务现在还没免嘛,毛主席跟他关系那么好,不会把他怎么样。

从罗瑞卿个人的灾难开始,一场全国性的大灾难在中国蔓延。1967年4月,身在青海省的王仲方已经没有办法了解罗瑞卿的消息。正如他自己的判断,作为一名老公安,罗瑞卿曾经的秘书,在那场暴风骤雨的袭击之下,他也没有躲避的可能。

王:周总理知道我在青海管政法,就问王仲方同志现在哪里?有人说是现在已经给隔离反省了。林彪当时在场说,王仲方,我到处找他找不到,他跟罗瑞卿的关系密切,罗瑞卿的事情他都知道,把他搞起来。刘贤权他们回到青海,就把我抓起来了。

王仲方说,林彪的一句话决定了他6年的牢狱之灾。

王:一个最核心的问题就是罗瑞卿怎么控制、指挥上海的公安机关,江青在上海的时候,怎么派人跟踪监视她,窃听她的电话。我说这个我根本不知道,他说你只要把这个交代了,我们立刻放你。我说我根本就不知道这个事情。他们问了好几次,后来拍桌子说:你不交代,你就给罗瑞卿垫背吧。

5年多的牢狱生活,王仲方依靠鲁滨孙精神鼓励自己撑下去。直到有一天,凭着看守的一个举动,王仲方判断他的问题可能出现转机。

王:林彪的飞机爆炸以后,我虽然不知道,但是我察觉了。因为突然有一天,这个看守员把我的监房打开,把我看的书,都给收走了。过了两天,又还回来了,还回来一看,什么“老三篇”,还有什么毛主席语录,凡是林彪在上面写了字的,都撕掉了。根据我在党里面这么多年的经验,到了这种地步,林彪一定出了大事,不然不会把他的语录什么的都撕掉。

在监狱里,王仲方每天还能读到 《青海日报》。1971年,他发现报纸上突然看不到有关林彪的任何消息,凭着自己多年的工作经验他判断:林彪出事了。王仲方看到了重获自由的希望。1972年,王仲方结束了6年的监禁生活。而第二年,时隔10年之后,他重新见到了罗瑞卿。

王:我去看他的时候,他坐在沙发上。他一下子就从沙发上站起来,跟我握手,半天都没说话。后来我就讲起了我的情况,说是我的老父亲,他认识,也被饿死、整死了。他挺难过,说是想不到怎么会牵涉到你的父亲。

1977年,罗瑞卿恢复中央军委秘书长职务,已经70多岁的他自我激励要做“拼命三郎”,希望能够把失去的时间补回来。1978年,胡耀邦审阅定稿,5月11日,《光明日报》发表了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的文章,在党内引起争议。罗瑞卿用行动支持了关于真理标准的讨论。

王:这个事情弄出来以后,结果华国锋不赞成,另外管宣传工作的汪东兴也不赞成,后来还有一些人也都不赞成。紧接着还有一篇文章,叫做《马克思主义的一个基本原则》,也是再一次地说明实践是检验真理的标准,这篇文章党校来组织,胡耀邦不好出面了,就交给罗瑞卿。罗瑞卿说行,我来搞。结果就把这个稿子发给解放军报社,罗瑞卿亲自看了好几次,改了好几次,这篇文章的影响对“解放思想”所起的推动作用是相当大的。

当时,“两个凡是”的观点依然盛行,罗瑞卿的举动在旁人看来要冒一定风险。王仲方说,1978年6月下旬,罗瑞卿发表 《马克思主义的一个基本原则》 的决心非常坚定。

王:有人对罗瑞卿讲,这篇文章最好你不要管了,不要发表。罗瑞卿说,不要紧,《人民日报》 不能发表,《解放军报》 发表,他不是那时候管军队工作嘛。如果要打板子,打我,你们发表吧。所以那篇文章一发表,支持实践是检验真理标准的力量就更大了,小平同志也出来说话了,后来就成为十一届三中全会的一个思想先导。

恢复工作以后,罗瑞卿深感自己的行动不便,无法像从前一样到各地视察和调研,他急切地希望能够甩掉轮椅,行动自如。

王:这个时候,有人告诉他,说你的腿可以治好。最好是去西德。当时的卫生部长是罗瑞卿的老战友,说到西德去,我肯定帮你,给你治好。罗瑞卿当时希望能够自由行动、工作,他就去了。

罗瑞卿临行前,王仲方到西山去看望他。当时罗瑞卿除了腿脚不便之外,他的身体状况良好。王仲方说,他当时并不赞同罗瑞卿去德国治疗。

王:到临上飞机的前一天晚上,医生突然病倒不能去了,就临时换了个医生,这个医生不熟悉他的身体状况。到了西德,手术非常成功,关节也换得很好,外国医生告诉他说,第二天就可以站起来走路了。他还挺高兴的。可是到了半夜,他的心脏支持不了了,因为全身麻醉影响心脏,所以他也觉得不行了,赶快就说:心口不舒服。等到夫人郝治平赶来的时候,他已经过世了。

1978年8月3日,罗瑞卿在德国波恩逝世,享年72岁。1980年5月20日,中共中央发出 《关于为罗瑞卿同志平反的通知》。

来源:人民日报社-《文史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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