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湘:真报人不死,只是凋零 ——写给记者节前辞世的中青报创始记者谢昌逵老
今天是中国记者节。然而就在昨天傍晚6点,也就是记者节的前夜,中国青年报创始记者谢昌逵挥手和这个世界作别了。
在黑夜中获悉这一消息,我的心情却超乎异常的平静。1928年出生的老谢今年95周岁了,已有那么多比他年轻得多的有为青年、中年先他而去,自然规律谁能抗拒?
但是这位老新闻人的许多故事还是值得说道说道。
新中国成立之初,正在燕京大学新闻系读大二的湖南进步学生谢昌逵被北平团市委一个电话召到了青工委少儿部,开始和吴宓先生之女吴学昭一同创办《北平儿童》杂志。
时隔不久,1950年,党中央决定创办一份全国的青年报纸。点着名让谢昌逵来中国青年报当记者的是团中央宣传部部长杨述,他说,“这是一个伟大的事业。”
筹备时期,谢昌逵等5个人被选派到人民日报学习,他执行的第一个任务就是跟着著名女记者王金凤到前门火车站采访报道回国的志愿军英雄,成为第一个署名“本报记者”的年轻人,让同去的伙伴们羡慕不已。
2010年的一天,年过八十的谢昌逵意外接到一个感谢电话。来电话的是前任中国外交部部长李肇星。作为中青报最早的一代编辑,谢昌逵曾认真指导当时还是北京外国语学院一名普通学生的李肇星在本报发表了多篇稿件,同时所发稿费让处于家庭r经济困难的李肇星小荷包鼓了起来,经济渐渐独立了。
谢昌逵在中国青年报的路途并不一帆风顺。因受人陷害诬告,党籍无法转正,到了1961年,本被重用的他被下放到安徽的西伯利亚——阜阳,一去十八年。
粉粹“四人帮”以后,胡耀邦当上了组织部长,谢昌逵给他写了一封要求平反的申诉信。耀邦很快批转了。
当时,刚刚复刊的中国青年报正在紧锣密鼓地组织拨乱反正的重头报道。来到北京的谢昌逵和另外一位正申请“右派摘帽”的钟沛璋(后任中青报副总编辑、中宣部新闻局局长),两人猫在报社简陋的招待所里,撰写了呼吁为天安门事件平反、为话剧《于无声处》叫好等多篇的思想评论,为中国青年报赢得了极大声誉。
时任团中央书记的胡启立开口说话了,“老谢身体很好,精神不错,业务也没丢下,那就留下吧!”
1978年,获得平反的老谢调到团中央研究室,创办了《青年研究》(内部刊物)、《婚姻与家庭》杂志;1985年青少年研究所脱离团中央,成建制转入社科院,一部分并入社会学所成立青少年研究室,老谢任室主任。
谢昌逵一生致力于青年研究,曾主持国家重点科研项目——青年价值观的演变。直到九十岁高龄,思想依然年轻的他仍坐在电脑前键耕不辍,先后出版了《改革开放中的青年和青年研究》、《青春奥秘——青年的历史存在与社会角色》两本专著。
他曾担任中国青年社会学会会长、中国青少年犯罪学会副会长、中国婚姻家庭研究会副会长。因其贡献突出,获得“中国青少年研究事业终身成就奖”。
老谢是非常重感情的人。2021年2月6日,得知老友钟沛璋去世的消息,不顾自己年迈体弱,当即表示一定要亲自去八宝山送行,还要单独送花圈。他发短信给我说:
“钟沛璋自己有一首诗:少年立理想,鬓白梦半真,真理路漫漫,求索伴终生。根据这首诗,我的挽联为:少年勇追青春梦,探索真理伴终生。”
在送别钟老的队伍中,我看到了在儿子的搀扶下,迎着凛冽寒风站立的老谢。
老谢,夜已深了!今天我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全力将您存入硬盘的照片一张张找了出来;将您给我讲过的口述史细细地读了一遍又一遍。你们那一代新闻人带着未竟的理想远去了,我们尚还活着的,应该把你们的初心、努力、遗憾告诉后来的人。
老谢,你觉得我说得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