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

陈涛:什么在影响中国人未来的收入

发布时间:2013-01-05 21:05 作者:陈涛 浏览:19次

如果我们的GDP无法让人民群众的收入增长,那GDP增速再高,也是“自拉自唱”。

——国务院副总理李克强

也许在未来,2012年会这样被人们想起来:那一年,中国开始把关注点从GDP转到收入问题上来了。

国务院副总理李克强最近的一句话受到媒体广泛的关注,那就是:如果我们的GDP无法让人民群众的收入增长,那GDP增速再高,也是“自拉自唱”。

这句个性十足的讲话跟以往的官样文章明显不同。更重要的是,它揭示着,未来的中国经济掌舵人把关注点从“GDP的增速”转移到“收入增长”上来。如果把这句话跟其此前反复提及的“改革红利”、“城镇化”等结合起来,也许可以给中国人收入在未来的变化勾勒出一个粗略的路线图。

欲展望未来的收入情况,需先了解中国人收入在当下的特点。特别是,在2012年,中国人的收入、财富发生了哪些变化。

2012年:于无声处听惊雷

跟财富直接相关的几个市场,无论是楼市、股市、土地还是存款利率,都直接地深受政府影响,这导致中国的财富增长充满了风险和偶然性。

政府官员通常会对GDP念兹在兹,但老百姓更为关心的是收入的问题。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差别?

粗略地说,GDP是用来描述某地全体人员新创造的财富总量。这些财富大致被切分为三大块:劳动者获得工资、投资人获得利润(包括存款利息、房租收入等)、政府拿走税收(其中有一部分变成社会福利、补贴,又返还给老百姓)。它包括历年的总收入中减去已经消费掉的那部分而留存下来的,也包括一些非劳动创造的东西——比如土地、矿山等自然资源,一旦通过市场被买卖,当年买卖的部分被计入当年的GDP。

由于GDP与财政收入、就业都有直接的关系,而这些都是政府官员最为关注的指标,这就不难理解,为什么政府官员对GDP格外关注。

而老百姓关心的自然是怎么增加财富。有两种办法,一个是增加收入,一个是增加财产的估值。

先说说财产估值。在2012年,国内在限制房价,国外有欧债危机,整个经济形势偏冷,再加上货币政策、财政政策上都不像四万亿时代那样有大动作,所以,所有的市场都热不起来,表现在财产估值上面,并没有发生大的变化。

另一块是收入。中国人的财富主要集中在四大块上:房产、存款、企业资产和股票。

房产大约聚集了100万亿的财富:城镇住房总面积近200亿平方米(其中居民住宅大约150亿平方米,其余为办公楼、商场、宾馆等),以平均价格4000元计算,总价大约80万亿;农村住房总面积要比城镇的大一些,但是单价可能只能以1000元计算,姑且粗略估算为20万亿。

过去几年,中国的房产价格在不断地飙升,这在为一部分家庭带来巨大财富的同时,也为更多的人增添了生活的压力。此后空前严厉的楼市限制政策,终于让房价这匹野马暂时消停,在2012年没有大的变化。不过,从经济学的角度来看,房价的上涨无非是提示了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信息:房子供不应求。在城市化的大背景下,这种供求矛盾在短期内难以改变。而政府的每次楼市调整政策都直接影响地产商开发新的项目,这不但无助于问题的解决,反而会加深供求矛盾。

存款是中国人保存财富的另外一个重要方式。中国的存款总数为92.7万亿,总贷款数为66.7万亿,净存款为26万亿(均为2012年11月的数据,其中个人存款40万亿)。净存款数比年初增加了大约4万亿元,这个迅速增长的数字表明,在2012年,老百姓第一不敢大胆消费,第二不敢大胆投资,于是钱都跑到银行里吃利息了。不过,这其中有不少钱活性比较强,一旦市场转好,可能有数以万亿计的钱跑出来兴风作浪。

全国企业总资产则缺乏明确的数据,由于中国的贷款主要是贷向企业,贷款余额66.7万亿,估计企业的总资产不会少于100万亿元,净资产至少有50万亿。

股票市场是企业资产的延伸,现在上海、深圳两个交易所,上市公司总市值大约22万亿。而2011年年初,两市的总市值超过30万亿。尽管这两年来有数百家新公司上市,但以万亿计算的财富灰飞烟灭,许多人亏损。

连续数年下跌的中国股市反映的不仅仅是上市公司的基本面,还有一个基本信息:股票与市场资金之间的供求关系发生了逆转,过往稀缺的股票现在已经过剩了,而资金面则偏紧。滑稽的是,继续恶化股市供求关系的新股往往能获得远高于同类老公司的估值,这又会进一步吸引新公司源源不断地挤破头要上市,现在还有七八百家公司在排队等候。畸形的股市,亟待新的制度变革。

土地是潜在的一大块财富,不过,由于种种原因,中国实行的是新增土地的卖方由政府垄断,然后采取拍卖的方式转让的制度。这样,政府成为土地的受益人,而农民并不能充分享受这块巨大的财富。

回头来看,尽管实行市场经济已经很长时间了,可是,跟财富直接相关的几个市场,无论是楼市、股市、土地还是存款利率,都直接地深受政府影响。由于市场的流向会极大地影响财富的流向,这导致中国的财富增长充满了风险和偶然性。在2012年,这几个市场看起来都波澜不惊,不过,如果未来条件一旦变化,炒茶叶、炒蒜之类的风波可能还会发生。

居民收入VS政府财政收入

在2012年,财政收入占GDP之比还在加速提升。

财富是凝固下来的收入,收入则是财富的最终源头。我们通常所说的“收入”包括工资,也包括投资收益,还包括从政府那获得的福利和补贴,此外,还有遗产、赠与等内容。在中国,收入的核心是前两项。

跟其他国家相比,中国人的收入存在几个问题:第一,收入在GDP中占比过低,而且近年来呈加速下滑的趋势;第二,税收在GDP中占比畸高,而且近年来呈现加速上升的趋势,这大大地挤占了老百姓收入增加的空间;第三,收入差别过大。

根据现在所能查到的统计年鉴最新数据,以2010年为例,当年的GDP约40万亿,全体中国人的总收入大约为16.7万亿(城镇居民总收入为12.7万亿,农村居民总收入4万亿),这个数字与GDP之比仅为42%弱(而在美国,2008年的数字显示,收入与GDP之比为56%)。当然,总收入与GDP之比与经济发展的不同时期有关(主要是在国际分工中,中国的劳动力承担附加值相对较低的劳动,所以劳动力相对便宜,而美国的劳动力要贵很多)。不过,美国的企业总利润与GDP之比与中国大致相当,均为接近40%。相比之下,明显是政府财政收入挤占了收入的空间。

沿用这年的数据,中国人每创造100元财富,老百姓大约能获得42元,投资人大约能获得近38元,政府则获得20元。要说明的是,老百姓获得的这42元中绝大多数是现金收入(农村地区有一定的实物收入),政府的财政收入则全部是现金,而投资人的收入中,有相当一部分是存货、旧设备折旧以及新设备。

在2012年,财政收入占GDP之比还在加速提升。根据已经公布的前三季度的数据,全国绝大多数省的财政收入的增速明显高过同期GDP的增速,有的地方甚至超过GDP增速的两倍还多。2012年11月份,全国财政收入增长21.9%,明显高过GDP的增速。政府的收入与老百姓的收入之间有此消彼长的关系,如果不做调整,未来,财政收入将会加速挤占老百姓收入的空间。

在收入问题上,中国还存在着差距过大的问题,而且,这种差距还在不断地扩大中。1985年,城乡居民的人均收入之比为1.8(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与农村居民人均纯收入之比),到了2010年,这个数字被改写为3.2。

此外,中国的收入差距问题不仅仅是城乡差别。经济学家们用基尼系数来描述收入差别,这个系数用收入分布的实际曲线与完全平均分布的曲线做比较,最小为零,最大为1,该系数越大,表明人们收入的差别越大。通常认为,如果这个比值超过0.4就过大了,全球的平均水平为0.44。中国呢?根据西南财经大学最近发布的一个调查,高达0.61(依据的是2010年的数据)。当然,由于中国是个大国,区域的差别巨大。比如,在中西部5000元的月薪就可能过得不错了,在一线城市,这可能还仅仅刚过温饱线。在这种情况下,全国性的基尼系数通常会高一些,不过收入差距蕴含的风险还是值得引起注意。

提升未来收入的着力点

如果把城镇化作为中国未来的发展突破口,作为提升中国人收入的着力点,那么,这种城镇化一定不是处处冒烟的工业化,而是以高度发达的服务业为特点。

上文提到,中国城乡收入之比高达3.2,这并不是因为农村人更懒或更笨。

亚当·斯密在《国富论》里揭示了,城市是较农村更为有效的经济组织形式。斯密的简单推理如下:分工是劳动效率提高的最主要原因;精细的分工要求合作者在地理位置上有一定的接近性,并且有方便、便宜的运输;人口一定的密集度是分工的前提。他举例说,在一个偏远的乡村里,就不大会有专门造铁钉的工人。

另外,相比工业,农业天然地不利于分工,因为农民在工作时,必须在耕地里走来走去,这会影响效率。另外,农业工作的内容会因农作物生长的变化而变化。比如,种地可能是在春天,秋天则是收割的季节,如果有人专门种地,有人专门收割,那么他们分别有一段时间无事可做。

按照斯密的理论,要让农村人收入高,就得把大量的农村人口转移到城市中来,这就是城市化。

中国过去三十年的高成长,其实就是一个工业化和城市化的过程。人们从效率提升难度大、提供就业机会不充分的农业,转移到更容易提高效率的工业上来,全球化又为中国提供了比较充沛的机会,这使得中国的经济连续高速成长。不光是中国,我们的近邻日本、韩国,还有宝岛台湾,都经历了大致相当的工业化、城市化过程。

不过,由于中国的体量过大,总人口超过主要工业化国家之和,如果中国全面工业化,提升效率,将释放出惊人的产能。问题是,整个世界是否能提供与之相应的市场?浙江诸暨的一个小镇大唐镇,专门生产袜子,每年的产量一百多亿双,够全世界人均三双。

对中国这样一个大国来说,单纯的工业化其实已经遇到了瓶颈。而且,它会带来国际贸易的不平衡,从长期来看,这是不可持续的。另外,单纯的加工和制造总是处于产业链的低端,附加值少,伴随着低收入。经济发展到一定阶段,就需要突破和提升。

如果把城镇化作为中国未来的发展突破口,作为提升中国人收入的着力点,那么,这种城镇化一定不是处处冒烟的工业化,而是以高度发达的服务业为特点,这种服务业附加值高、视内需为第一市场、分工精细、提供就业岗位多。

这样的城镇化才能为人们提供高收入工作和丰富的就业机会。反过来,高收入又会产生强大的消费能力,消费又会促进就业。于是经济步入正循环之中。而且,在城镇里生活,人们更便于享受到现代服务,生活的质量也得以提升。

而中国的城镇化还面临着诸多的问题,这些问题的大部分都跟政府有比较直接的关系。包括住房、道路、户籍、社保、医疗、教育等,而且为服务业发放牌照往往比为工厂发牌照要更为严格。

由此可见,不管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中国人的收入问题,在相当的程度上,牵系于政府。

所谓“改革红利”,对中国来说,主要就是用先进的经济组织形式、资源配置模式,提升中国的经济效率。未来,中国还能享受多少“改革红利”,中国人的收入水平还有多大的提升空间,老百姓的财富是否能不断增加,这些问题的答案都在这里:政府推进改革的成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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