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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心尘专栏

新闻链接：习近平俞正声走访民主党派 提历史周期律

2012年12月24日全天和25日上午，中共中央总书记习近平和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俞正声一起，登门走访8个民主党派中央和全国工商联，共商巩固和发展爱国统一战线、坚持和完善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的大计。习近平在走访中谈到了毛泽东和黄炎培在延安窑洞关于历史周期律的一段对话，称“至今对中国共产党都是很好的鞭策和警示”。

1945年7月抗战胜利前夕，著名民主人士黄炎培来到延安，在与毛泽东见面时提出了一个发人深省的问题：“我生六十多年，耳闻的不说，所亲眼看到的，真所谓‘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一人，一家，一团体，一地方，乃至一国，不少单位都没能跳出这周期率的支配力。大凡初时聚精会神，没有一事不用心，没有一人不卖力，也许那时艰难困苦，只有从万死中觅取一生。继而环境渐渐好转了，精神也就渐渐放下了。有的因为历时长久，自然地惰性发作，由少数演为多数，到风气养成，虽有大力，无法扭转，并且无法补救……一部历史，政怠宦成的也有，人亡政息的也有，求荣取辱的也有。总之没能跳出这周期率。”

自公元前221年秦王朝统一中国到公元1911年清帝退位，中国历史上先后存在过62个君主专制主义王朝，统治时间平均只有60年左右。其中延续时间200-300年的5个，100-200年和50-100年的各6个，其余都在50年以下，有的甚至只有三四年，真可谓“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那些历时较长的王朝，一般都经历了兴亡“三部曲”：第一部是王朝肇建，君主励精图治，官员队伍相对清廉有为，人民休养生息，经济发展，社会稳定，盛世逐步到来；第二部是君主欲望膨胀，怠政享乐，官员队伍迅速腐化，对人民的剥削不断加剧，原本脆弱的小农经济逐步破坏，人民渐不聊生，社会开始动荡，王朝迅速衰落；第三部是陷于绝境的农民揭竿而起，外族趁机入侵，君主众叛亲离，王朝大厦轰然崩塌，农民军领袖在旧王朝的废墟上建立起新的专制主义政权，或者权臣废主自立，开始王朝兴亡的新轮回。其他短祚王朝，则往往“三部”并成两部或一部，三下五除二就玩完了。前者可谓“典型性兴亡”，后者可谓“非典型性兴亡”。

这些专制王朝之所以始终跳不出兴亡相续的历史周期律，根源在于专制王朝的性质和君主专制制度本身。

专制王朝的政权性质是君主“家天下”独裁统治，而不是真正合法的国家主人即人民的统治。君主专制制度建立的根本目的不是为了维护人民利益，而是为了维护君主的“家天下”和依附于这一核心的整个统治阶级的利益。从这个意义上说，专制王朝的政权及其制度，根本上就都是反民意、窃民利的腐败和罪恶制度，因而不可能得到最广大人民的长久支持。

这种性质的政权和制度，在逻辑上又是自我反对的。它渴望善治，但其内在逻辑决定了它必然走向自己愿望的反面，最终摧毁自己，一如西汉学者刘向所指出的：“人君莫不欲安，然而常危，莫不欲存，然而常亡。”（《汉书·刘向传》）

因为这一政权和制度的性质决定了其统治权力具有高度的独断性、垄断性和封闭性。在这一系统中，统治权力外部不受人民制约，内部没有有效的分割制衡。专制君主既是一切权力的渊源，又是一切权力的归宿，“独制于天下而无所制”（《史记·李斯列传》），“既无法律，又无规章，由单独一个人按照一己的意志与反复无常的心情领导一切”（孟德斯鸠《论法的精神》），完全不受任何实质性的制约。金字塔式权力结构下的各级官员，虽然名义上最终都对皇帝负责，实际上却只对有权考核和任命自己的上级官员负责，因而不可避免会受上级官僚控制，结果导致责任制异化，就是所有的官员并非对职位而是对自己的利益负责。

在这一系统中，统治权力完全属于君主和作为其附庸的官僚集团，不仅绝对不对不愿依附于统治集团的人员开放，而且对任何可能不利于统治集团利益的力量残酷打压。多数人进入统治集团的机会非常渺茫，而统治集团又集中掌握着巨量的社会资源，所以绝大多数民众即使再艰苦努力，所能分得的社会资源也少得可怜；即使分得了，也随时可能被专断权力剥夺。这就导致绝大多数人不会成为统治的基础，而更经常地成为统治的对立面，进而导致统治始终处于某种程度的不稳定之中。

在这一系统中，不仅权力的运作完全封闭，而且权力运作所必需的信息也基本只能在封闭状态中传递。绝大多数民众既无权了解政府信息，也没有制度性的渠道对政府传递信息、施加影响。所以最高统治者即使再有心，以少监多、以远监近的信息不对称问题也始终无法得到有效解决，也就不可能有效控制官僚队伍的腐败。

总之，“绝对的权力绝对导致腐败”（阿克顿语），由于政治权力高度集中且得不到任何真正有效的硬性制约，君主专制制度下的统治集团，不可能长期抑制追求自我租金最大化的自利冲动，因此必定会为了短期和局部的利益而肆意侵夺被统治者，从而破坏支撑经济长期健康发展必不可少的所有权基础，最终引发经济停滞和崩溃，进而引发社会动荡、政权衰落和改朝换代。

跳出历史周期律的办法，毛泽东当年回答黄炎培时就已指出了：“我们已经找到新路，我们能跳出这周期率。这条新路，就是民主。只有让人民来监督政府，政府才不敢松懈。只有人人起来负责，才不会人亡政息。”

这确实是远见卓识。人民做主的民主制度，不仅从根本上解决了统治权力的合法性问题，而且用权力分割制衡、法治和民主选举、民主决策、民主管理、民主监督等办法，有效消除了权力的独断性、垄断性和封闭性，打破了权力因高度集中、暗箱操作、信息短路、不受制约等造成的必然腐败、终致倾覆的自我反对逻辑，为彻底摆脱历史周期律创造了可能。习近平在67年后重申此论，足见中央领导集体的忧患意识、清醒头脑。

（作者系上海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