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之歌:祭傅雷
傅雷(1908年4月7日—1966年9月3日),字怒安,号怒庵,江苏南汇(现上海市浦东新区)人,中国翻译家、作家、教育家、美术评论家。早年留学法国巴黎大学。他翻译了大量的法文作品,其中包括巴尔扎克、罗曼·罗兰、伏尔泰等名家的著作。文化大革命时受红卫兵迫害,于家中自缢而死。
傅雷一生嫉恶如仇,其翻译作品也是多以揭露社会弊病、描述人物奋斗抗争为主,比如《欧也妮·葛朗台》、《高老头》、《约翰·克里斯朵夫》等。傅雷对其子家教极严,而又父爱至深,其家书后由傅敏整理成《傅雷家书》,至今影响深远、广为流传。傅雷有两子傅聪、傅敏,傅聪为钢琴家,傅敏为英语教师。
反右运动期间,在1958年上海的“反右补课”中,上海市作家协会将傅雷划为“右派分子”。上海市长柯庆施执意要划傅雷为右派,时任上海市委宣传部副部长兼上海作协党组书记周而复则认为傅雷属于“可划可不划”的范围,恰逢周扬赴上海听取意见,柯庆施同意了周而复、周扬的意见,事后中国共产党上海市委员会派柯灵通知傅雷该消息。
但正当傅雷做了检讨,准备放下包袱时,柯庆施却变卦拍板把傅雷定为“右派”。1958年12月,在波兰留学的傅雷长子傅聪离开波兰,没有回到中国大陆,而是移居英国伦敦,当时中国大陆视之为叛逃。此后,傅雷闭门不出。1961年9月,傅雷“摘掉帽子”。
1966年8月文化大革命初期,受北京“红八月”影响,红色恐怖蔓延至上海,引发上海“红八月”,8月底傅雷遭红卫兵抄家,受到连续四天三夜批斗,罚跪、戴高帽等各种形式的凌辱,搜出所谓“反党罪证”(一面小镜子和一张褪色的蒋中正旧画报)。
9月3日上午,女佣周菊娣发现傅雷夫妇已在江苏路284弄5号住所“疾风迅雨楼”双双系在窗框上自缢而亡,傅雷享年58岁,而服毒自杀之说实为保姆误传。
傅聪收到父亲的最后赠言是:“第一做人,第二做艺术家,第三做音乐家,最后才是钢琴家。”
其死后骨灰一度不敢写真名,原安葬于永安公墓,后归并到万国公墓,之后由于文化大革命时期红卫兵的破坏后遗失。幸有一陌生女子原为傅雷作品的爱好者,故私藏其骨灰盒,幸免遭毁。该女子名为江小燕,后在上海大学美术学院工作,1994年退休。
1979年4月,由上海市文学艺术界联合会和中国作家协会上海分会主办傅雷朱梅馥追悼会,柯灵致悼词,宣布1958年划为右派分子错误,应予改正,文化大革命中所受诬陷迫害,一律平反昭雪,彻底恢复政治名誉。骨灰移葬上海革命烈士公墓。
2013年10月27日傅雷及夫人朱梅馥骨灰由龙华烈士陵园迁葬于上海福寿园海港陵园的如茵园内。墓碑上题有傅雷名言:“赤子孤独了,会创造一个世界。”
傅雷夫妇的故居位于上海市长宁区江苏路284弄安定坊5号,又称疾风迅雨楼,为英国乡村式建筑,假三层楼联体别墅。1949年至1966年9月3日间,傅雷夫妇一家在此定居。1966年9月3日,傅雷夫妇在住所双双系在窗框上自缢而亡。
傅雷遗书
人秀:
尽管所谓反党罪证(一面小镜子和一张褪色的旧画报)是在我们家里搜出的,百口莫辩的,可是我们至死也不承认是我们自己的东西(实系寄存箱内理出之物)。我们纵有千万罪行,却从来不曾有过变天思想。我们也知道搜出的罪证虽然有口难辩,在英明的共产党领导和伟大的毛主席领导之下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决不至因之而判重刑。只是含冤不白,无法洗刷的日子比坐牢还要难过。何况光是教育出一个叛徒傅聪来,在人民面前已经死有余辜了!更何况像我们这种来自旧社会的渣滓早应该自动退出历史舞台了!因为你是梅馥的胞兄,因为我们别无至亲骨肉,善后事只能委托你了。如你以立场关系不便接受,则请向上级或法院请示后再行处理。
委托数事如下:
一、代付九月份房租55.29元(附现款)。
二、武康大楼(淮海路底)606室沈仲章托代修奥米茄自动男手表一只,请交还。
三、故老母余剩遗款,由人秀处理。
四、旧挂表(钢)一只,旧小女表一只,赠保姆周菊娣。
五、六百元存单一纸给周菊娣,作过渡时期生活费。她是劳动人民,一生孤苦,我们不愿她无故受累。
六、姑母傅仪寄存我们家存单一纸六百元,请交还。
七、姑母傅仪寄存之联义山庄墓地收据一纸,此次经过红卫兵搜查后遍觅不得,很抱歉。
八、姑母傅仪寄存我们家之饰物,与我们自有的同时被红卫兵取去没收,只能以存单三纸(共370元)又小额储蓄三张,作为赔偿。
九、三姐朱纯寄存我们家之饰物,亦被一并充公,请代道歉。她寄存衣箱贰只(三楼)暂时被封,瓷器木箱壹只,将来待公家启封后由你代领。尚有家具数件,问周菊娣便知。
十、旧自用奥米茄自动男手表一只,又旧男手表一只,本拟给敏儿与×××,但恐妨碍他们的政治立场,故请人秀自由处理。
十一、现钞53.30元,作为我们火葬费。
十二、楼上宋家借用之家具,由陈叔陶按单收回。
十三、自有家具,由你处理。图书字画听候公家决使你为我们受累,实在不安,但也别无他人可托,谅之谅之!
傅雷 梅馥一九六六年九月二日夜
傅聪是傅雷的长子,也是钢琴家,傅雷是个身教言教并重的权威式家长,与当时颇算开明的家长教育格格不入,傅雷甚至会对傅聪施以暴力教育,让傅聪在儿时和求学时苦不堪言,身上经常带着不只一处二处的伤痕去学校上课。据傅聪的回忆,在傅聪约十岁时,当时他已正式学琴约三年。傅聪在傅宅楼下琴房练琴,傅雷在楼上翻译《高老头》,只要没听见琴声,或是琴声错误,傅雷马上下楼痛揍傅聪,甚至把傅聪的头抓向墙壁撞。长大以后,傅聪去欧洲留学,收到父亲傅雷亲笔写的家书,傅雷在家书中对傅聪幼时的暴力教育感到后悔,希望儿子能原谅他。傅聪其实心里深深明白当时的暴力教育只是为了要磨砺他,所以原谅了父亲傅雷,父子和好如初。
傅雷的译作多为法国文豪巴尔扎克和罗曼·罗兰的名著。15卷《傅雷译文集》,共五百多万字,是中国翻译史上空前的巨著。此外,傅雷还是杰出的美术批评家。24岁的他就译出了《罗丹艺术论》这样不朽的名著。
26岁的傅雷在上海美术专科学校讲课时,写出了《世界美术名作二十讲》,文章不仅分析了绘画、雕塑名作,更触及了哲学、文学、音乐、社会经济和历史背景等等,足见其知识之渊博,多艺兼通。在《贝多芬传》里,傅雷以音乐鉴赏家的角度用“自己的笔与贝多芬心灵相通,在与命运的搏斗中彼此呼应”。其翻译的作品强调“神似”,即“翻译应当像临画一样,所求的不在形似而在神似”,认为“理想的译文仿佛是原作者的中文写作”,并要求文字“译文必须为纯粹的中文,无生硬拗口的毛病”。
来源:文史稗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