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江：访彭总秘书王承光，谈彭德怀往事

最近想写一篇怀念彭钢的文章，就到计算机上所建彭德怀的目录下查看过往文章，意外发现 1998年访问彭德怀军事秘书王承光的文稿。

当时是彭德怀诞辰一百周年，因此这篇文章的题目叫《彭总百年说彭总》，全文编排整齐，看来是已经确定的稿件，但现在完全想不起这篇文章是否发表？认真读了一遍，好像新读一篇文章，感到这篇文稿依然保持历史价值，可以继续传播，即使已经在印刷媒体上发表了也没有关系，毕竟已经时隔久远。而彭德怀的故事，往往给人一种常读常新的感觉。

为了贴切一些，现在又做了一个新题，原题也保留下来，配了几张照片。也在此对王承光前辈表示感谢！感谢他当年接受我的采访。

原题《彭总百年说彭总——彭德怀军事秘书王承光的回忆》

 

彭德怀元帅诞辰百年之际，访问了1959年跟随他前往庐山的军事秘书王承光。他感慨丛生，回忆起跟随彭总的难忘日子。当年，正是他在庐山上为彭德怀抄写了呈送毛泽东的《万言书》。

延安时代的彭德怀

1. 我来到了彭总身边

1957年5月，彭总身边的秘书王亚志学习去了。当时我正在总参作战处当参谋，一天，徐芳春处长对我说，现在决定，你到彭老总那里去工作。我一听就说，我可没有见过那么大的首长，我还是别去了吧。其实，彭总我当然是见过的，我说的是没有和他在一起工作过。

徐芳春说，这事已经定了，王尚荣部长同意了，军委办公厅肖向荣主任也同意了，档案他们都看了。你就做好准备吧。

既然上级决定了，我就表示服从。

我到彭总那里其实很简单。当时彭总在国防部大楼6层办公，我在4层，走上去两层就到了。

5月31日，我到了彭总办公室见了办公室主任王焰，他向我表示欢迎，然后说，现在彭总已经来了，你就把文件送过去吧。

我接过文件就给彭总送去了。彭总正低着头看文件。我向他报告，说：“彭总，这是文件。”

彭总抬起了头看了我一眼，说：“你就是王承光。”我说是，他就让我走了。第一次与彭总接触就这样平淡无奇。

1958年10月彭德怀视察玉门油田

2．彭德怀的日常工作安排

当时，彭德怀主要在中南海办公，或者说，一半时间在中南海，一半时间在国防部。这个机构，按彭总的说法，对外称国防部，对内称军委。当时，军长以上干部由毛泽东任命，副军到正师的干部由周恩来任命，正团以下的干部由彭德怀任命。彭总的工作是极为繁忙的。

当时军委办公会议通常上午9时召开。彭德怀一般8时30分到，我上班一会儿他就来了。他下班在中午12时以后，下午没有活动就不来了，他在中南海还有办公室。

在通常情况下，他来国防部大楼以后先看文件约30分钟，到开会时走进会议室。彭总主持的军委会议在12时以前散会的时候很少，往往是我们吃饭了他们还在开会，我们就给他们买点蛋糕准备着。他们一边吃一边开。大楼管理处也完全不知道他们什么能结束会议。但是做好了准备，一旦里边传出来“要吃饭”了，赶紧派出一辆车到北京饭店去买包子，当时交通不堵，一趟车出去，很快就买回来了。

彭德怀召开会议，罗荣桓、贺龙、聂荣臻、徐向前4大元帅来得较多。林彪身体不好，来得很少。参加会议的还有各位大将。

大家来参加会议都是非常认真的。在这些人物中只有陈赓大将对彭总还比较随便，敢于和他开开玩笑。有时开会过了12点，他会说：“赶快散会吧，我饿了。”也有的时候，陈赓开会开累了，就走出来，到我的办公室里走一下。别人就没有这个胆量了，像军委办公厅主任肖向荣、总参作战部长王尚荣他们，都是高级将领，在彭总面前大气也不敢出。陈赓诙谐幽默，他敢于说话，有一次来到我办公室，开玩笑说，以后你们可不要安排我和彭总一起出差, 跟他出去，日程排得满满的，吃不好，玩不了。你们可不要再安排我了。

我听了和陈大将打哈哈，说，我们哪敢安排你呀，要你出去都是彭总自己点的名。

彭德怀元帅

3. 到莫斯科后去哪里，彭总一言定向

彭总在军中享有很高的威望，办公室主任王焰跟我讲过这样一件事。1957年11月，苏联举行“十月革命”40周年庆典，毛泽东率领中国代表团前去参加，彭德怀是代表团成员。同时去的还有一个中国军事代表团，由彭德怀任团长。这样彭总在两边都有事，中国代表团结束了在莫斯科的使命就回国了，军事代表团还留下来继续在苏联参观访问。这个代表团成员有叶剑英、刘亚楼、肖劲光、谭政等，结果大家在军事代表团去哪里参观的问题上有不同的意见？去列宁格勒还是去基辅，大家议论纷纷，以致叶剑英元帅都定不下来。当时彭总不在，叶帅就打电话给彭德怀，叫彭德怀回来听一下，说大家的意见不一致，请你来定。结果，彭德怀来了，他进门听叶剑英作了简短的介绍，然后只说了4个字：“列宁格勒。”说完话扭头就走，忙别的去了。有他这一句话，军事代表团去哪里就一锤子定音了。

4. 我当了林彪一天的秘书

彭总在庐山上万言书拉开了他的悲剧。我们随他同乘一架飞机回来。到了北京以后，就宣布彭总主要的秘书王焰、郑文翰与彭德怀办公室脱离关系，彭总写检讨也不许去。但是后来贺龙还是指定王焰协助彭总写检讨，分工由我负责清理文件。

我要离开彭总了。总参作战部欢迎我回去，军委办公厅主任肖向荣却要我留下。1959年9月，距离彭总庐山出事不过一个月，军委办公厅要我去林彪那里工作。肖向荣主任找我谈话，说现在就走。我就随着他到了林彪住处。

林彪出来和我见面握了手，当时叶群也在。林彪和气地当场给我分配工作说，你管理军事系统文件，还管理“大参考”。关光烈秘书他管中共中央系统的文件。明天你就来吧。

于是我来到一个小屋子里，听林办的人介绍林彪的生活情况。没想到第二天，军委办公厅和我说，人家林总不是要秘书，是要保密员，你就不要去了。

估计是一定有人对林彪说，王承光刚刚下了庐山，他跟随的彭老总出事了。这样，我在林彪那里上了一天班，又回到了军委办公厅。

这对我算是一件幸事，但是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到过尊敬的彭总。

      （1998年10月20日）

（2025年9月7日再阅）

来源：钱江说当代史